王记糖铺的木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铜锁,锁芯里塞满了蛛网,显然很久没人来过。萧既明用短刀撬开锁时,铁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惊起几只躲在门后的灰鼠,窜进墙角的洞里不见了。
“知微堂的人说,糖窖在铺子后院,入口藏在腌糖蒜的缸下面。”萧既明推开虚掩的柜台,积灰的木案上还摆着杆锈秤,秤砣上刻着的“王记”二字已模糊不清。
云织雾捏着玄鸟印,指尖能感觉到玉石传来的微弱震颤——这是靠近机关或地脉时才有的反应。她走到后院,果然看到口半埋在土里的陶缸,缸沿结着层厚厚的白霜,闻起来有股甜腻的酸腐味。
“搭把手。”萧既明蹲下身子,和云织雾一起将陶缸挪开。缸底的泥土下,露出块青石板,板上刻着个糖画样式的蛇形纹,与蛇九糖担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是蛇神教的机关锁。”云织雾将玄鸟印按在蛇眼的位置,石板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焦糖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砚举着火折子凑过来,火光在洞口摇晃,照亮陡峭的石阶。少年的声音带着回音:“堂哥说守陵人的密道里也有这样的石阶,每级台阶都藏着机关,踩错了会掉下去喂蛇。”
“这里不是守陵人的地盘,”江叙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带着大理寺的捕快刚到,手里提着盏气死风灯,“但小心点总没错。”他让捕快们在洞口周围布控,自己则提着灯率先走下石阶。
石阶比想象中长,每级都积着薄霜,踩上去打滑。云织雾扶着冰冷的岩壁往下走,指尖触到壁上的刻痕——是孩子们的抓痕,深浅不一,显然有人曾在这里挣扎过。
走到尽头时,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巨大的地下糖窖,四壁堆着码放整齐的糖缸,缸口用红布封着,布上印着蛇形纹。窖中央燃着几支蜡烛,烛火在穿堂风里摇曳,照亮地上捆绑着的八个孩子——正是东郊没找到的另外两个,加上这里的八个,正好十二个。
孩子们都睡着了,脸上沾着泪痕,头皮上的蛇形纹在烛光下泛着青黑。云织雾刚想上前解开绳索,却发现孩子们脚边画着个奇怪的阵法,用灶糖混合着朱砂,在地上勾勒出十二道弯弯曲曲的线,最终汇聚在窖底的块黑石上。
“是‘引魂阵’。”江叙白的声音很沉,“用十二童男童女的生辰八字做阵眼,再以纯阴之血浇灌黑石,就能强行唤醒沉睡的魂魄。这黑石……”他用灯照向那块石头,石上的纹路竟与蛇母陵的玄鸟印隐隐相合,“是用蛇母的头骨打磨成的。”
萧既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蛇九死了,还有人在背后搞鬼。”他踢开脚边的糖缸,缸里的糖块滚出来,露出下面的暗门,“这里还有条秘道!”
暗门后的通道更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挂着风干的蛇蜕,散发着腥气。走了约莫百十来步,通道尽头出现微光,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
“……祭品已经齐了,就等子时献祭。”是个女人的声音,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蛇九那废物死了正好,省得跟我们抢功劳。”
“祭司说了,只要唤醒蛇母娘娘,我们就能得到长生。”另一个男声接话,“到时候整个京城的地脉都是我们的,云家工坊那棵龙血树,也得乖乖听我们的。”
云织雾的心猛地一紧——他们不仅想唤醒蛇母,还盯上了龙血树!她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贴着岩壁往前挪,透过石缝往里看。
里面是间石室,墙上挂着蛇神教的图腾,图腾下站着一男一女,都穿着黑袍,脸上蒙着蛇形面具。女人手里拿着把匕首,正用布擦拭,刀刃上沾着暗红的血迹;男人则在往石台上的香炉里撒粉末,正是活木散。
石台上躺着个老者,竟是沈家布庄送黄豆粉的老伙计!他双目圆睁,胸口插着把短刀,早已没了气息。
“老东西嘴太严,问不出云家工坊的机关布置,留着也没用。”女人踢了踢老者的尸体,“等献祭完,去把云家那棵龙血树挖出来,祭司说用它的根须熬药,能让蛇母娘娘的残魂更稳固。”
云织雾再也忍不住,猛地踹开石门:“你们休想!”
黑袍男女显然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慌乱中打翻了香炉。活木散的粉末遇火燃起绿焰,石室里的蛇蜕突然动了起来,像活蛇般缠向众人!
“是‘化蛇术’!”江叙白挥剑斩断袭来的蛇蜕,“用活木散催动蛇蜕,能暂时让它们像活蛇一样攻击!”
萧既明趁机扑向女人,短刀直取她持匕首的手腕。女人却异常灵活,侧身避开的同时,甩出一把糖针——针上裹着黏腻的糖浆,一旦被粘住就很难挣脱。
云织雾认出这是糖制机关,立刻掏出解木膏,往糖针上泼去。药膏接触到糖浆,瞬间将其融化,针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人见状,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哨子,吹了声尖锐的哨音。糖窖里的引魂阵突然亮起红光,孩子们的身体开始抽搐,头皮上的蛇形纹像活过来一样,渐渐爬上脸颊!
“不好!他们在强行引魂!”云织雾冲向石室与糖窖相连的通道,却被男人拦住。男人手里拿着根糖棍,棍身缠着活木散浸泡过的布条,挥起来带着股甜腥的风。
沈砚突然从布包里掏出个铜哨,是沈清和给他的守陵人哨子,吹出来的声音能干扰蛇类。他用力吹响哨子,尖锐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那些被化蛇术催动的蛇蜕突然停下,纷纷掉落在地。
“就是现在!”江叙白抓住机会,断水剑刺穿男人的肩膀。男人惨叫着倒地,萧既明趁机将女人踹翻,用绳索捆了起来。
云织雾冲进糖窖时,引魂阵的红光已经蔓延到孩子们的脖颈。她立刻将玄鸟印按在黑石上,同时让跟来的捕快往阵眼里撒解木膏。药膏接触到灶糖朱砂,发出滋滋的响声,红光渐渐褪去,孩子们的抽搐也停了下来。
“得救了……”云织雾瘫坐在地上,看着孩子们苍白的小脸,心里一阵后怕。如果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江叙白押着被捆的女人走进来,摘掉她的面具——是张年轻的脸,左眼角有颗朱砂痣,竟与云织雾的舅舅有几分相似。“你是蛇九的同伙?还是……”
“我是蛇神教的圣女。”女人冷笑一声,嘴角淌出黑血,“你们赢不了的,祭司很快就会带着蛇母娘娘回来,到时候……”她的话没说完,头便歪了下去,竟是藏了毒囊。
男人则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我说!我什么都说!祭司是赵珩的弟弟赵钰,一直躲在西域,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完成赵珩的遗愿,用蛇母残魂控制地脉……”
萧既明一脚踹在他脸上:“龙血树的事也是他指使的?”
“是!”男人涕泪横流,“他说龙血树吸收了镇脉石的精气,是最好的‘养魂木’,只要把蛇母残魂附在树上,就能操控整个京城的地脉水……”
云织雾的心沉到了谷底。赵钰,蛇神教祭司,赵珩的弟弟……这个名字像块冰,让她从头凉到脚。他们不仅没彻底铲除蛇神教,反而惊动了更深层的敌人。
子时的梆子声从地面传来,一声,两声,三声……糖窖里的烛火突然集体摇曳,黑石上的纹路重新亮起,像只睁开的眼睛。
“快走!”江叙白抱起两个孩子,“这里不能待了!”
众人护送着孩子们往地面走时,云织雾回头望了眼黑石。烛火的映照下,石上的纹路仿佛在蠕动,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她突然想起母亲的血玉坠,摸出来紧紧攥在手心——玉坠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在安慰她不要怕。
回到地面时,天已经蒙蒙亮。孩子们被送往大理寺安置,老伙计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沈砚看着尸体,眼圈通红:“他以前总给我糖吃……”
云织雾拍了拍他的背,心里五味杂陈。这场看似结束的献祭,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开始。赵钰还在暗处,蛇母残魂的威胁也未解除,龙血树更是成了他们的目标。
工坊的方向传来鸡叫声,清脆响亮,穿透了清晨的薄雾。云织雾望着那个方向,龙血树应该还在安静地站着,等待新的挑战。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只要玄鸟印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心里的那点光不灭,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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