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风带着股清冽的爽,吹得云家工坊的竹棚沙沙作响。天工学堂的孩子们围在龙血树新苗旁,看沈清和用特制的竹刀修剪枝叶。少年的动作很轻,刀刃划过暗红的叶片时,落下的碎屑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像撒了把碎茶。
“沈先生,这树真的能活一百年吗?”阿芷举着个小本子,铅笔在纸上画着新苗的轮廓,笔尖顿了顿,“就像云先生说的,能看着我们长大,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
沈清和的蓝布衫洗得发白,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浅粉色的疤痕——那是冰莲谷一战留下的。他闻言笑了笑,指尖拂过新苗顶端的嫩芽:“守陵人说,龙血树的寿命和地脉的生气相连,只要我们一直好好守护地脉,它就能一直活下去。”他从布包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冰莲谷的泥土,“这是用冰莲根须养过的土,混在花盆里,能让新苗长得更结实。”
云织雾正在竹棚下整理地脉图。图上的昆仑墟位置,被她用新墨补画了朵绽放的冰莲,笔尖晕开的墨痕里,还沾着点从冰莲谷带回来的青黛粉——那是玄冰长老临别时送的,说能让墨色更鲜亮,像昆仑墟的冰面反光。
“江大人带回来的拓片,你看了吗?”青黛端着盘刚蒸好的栗子糕走进来,瓷盘边缘沾着点桂花蜜,甜香混着墨香漫开来,“大理寺在蛇神教旧祭坛的地砖下,挖出块石碑,上面的文字是上古的‘地脉文’,据说记载着修复地脉的秘法。”
江叙白恰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卷泛黄的拓片,边角处还沾着点未干的泥土。他身上的月白长衫带着淡淡的风尘味,显然刚从城外蛇神教旧祭坛回来。“老翰林说这文字里提到‘蝉蜕为引,新墨为媒’,”他将拓片在石桌上铺开,上面的符号扭曲如蛇,却隐隐能看出与龙血树纹路的呼应,“像是要用特定的蝉蜕混合新墨,画在地脉受损处,才能激发修复之力。”
萧既明叼着块栗子糕闯进来,糕点的碎屑掉在拓片上,被他慌忙用袖子擦掉:“知微堂的人在城南槐树下抓到只‘金蝉’,说是三百年才蜕一次壳的那种,壳上的纹路和拓片上的符号一模一样!”他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只半透明的蝉蜕,阳光透过翅脉照进来,泛着虹彩般的光。
孩子们被这晶莹的蝉蜕吸引,围着锦盒叽叽喳喳。阿芷突然指着蝉蜕的头部:“这里有个字!像云先生教我们写的‘守’字!”
众人凑近看去,蝉蜕的复眼位置果然刻着个细小的篆字,正是“守”。云织雾的心跳漏了一拍——父亲的手札里提过,上古地脉守护者有个习俗,会在金蝉蜕壳时,用特制的针在壳上刻字,作为守护地脉的凭证。
“这不是普通的蝉蜕。”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蝉蜕,指尖触到翅脉的纹路,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震颤——与玄鸟印的共鸣一模一样,“是地脉守护者的信物。”
沈砚抱着《守陵人秘录》翻得飞快,书页哗啦啦响:“堂哥说金蝉是地脉的‘灵虫’,只在生气旺盛的地方栖息,三百年蜕一次壳,壳能吸收活木散的邪气。”他指着秘录里的插图,金蝉蜕壳的位置,果然画着与拓片相同的地脉文符号。
立秋的蝉鸣渐渐稀疏,却在这时突然变得尖锐,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竹棚外的老槐树上,一只通体金黄的蝉突然坠落在地,翅膀扑腾着,却再也飞不起来。孩子们惊呼着围过去,发现蝉的腹部刻着个小小的蛇形纹——是蛇神教的标记!
“是他们留下的!”阿芷的声音发颤,手里的铅笔掉在地上,“他们还在盯着我们!”
云织雾的心沉了下去。蝉腹的蛇形纹是用特制的药针刻的,针孔里还残留着活木散的气息。蛇神教的余党果然还在暗中活动,竟用金蝉做标记,不知在谋划什么。
江叙白将金蝉的尸体用布包好,放进特制的瓦罐:“老仵作说,这蝉的体内被注入了‘蚀脉虫’的卵,只要接触到地脉精气就会孵化,啃食地脉的根基。”他指着拓片上的地脉文,“幸好拓片上的秘法提到,用金蝉蜕混合新墨画符,能杀死蚀脉虫。”
萧既明已经开始准备研墨。他从知微堂取来特制的松烟墨,又找来当年云织雾父亲用过的砚台,砚池里的水是从冰莲谷取来的,泡着片新鲜的冰莲叶,墨锭研磨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啃食桑叶。
云织雾洗净双手,将金蝉蜕放在砚台旁。蝉蜕遇墨香,竟微微发亮,翅脉的纹路与拓片上的地脉文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轻响。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狼毫笔,蘸了点混着蝉蜕粉末的新墨,按照拓片上的符号,在地脉图的受损处缓缓勾勒。
墨线落在纸上的瞬间,突然泛起金光,顺着图上的地脉纹路蔓延开来。竹棚外的龙血树新苗剧烈摇晃,叶片上的暗红渐渐变深,像吸足了墨色。老槐树下的蚀脉虫卵突然爆裂,流出绿色的汁液,很快被土壤吸收,没留下一点痕迹。
“成了!”沈清和的声音带着惊喜,他指着地脉图上的金光,“秘法起效了!”
孩子们拍着手欢呼起来,阿芷捡起地上的铅笔,在本子上画下这神奇的一幕,笔尖的墨痕里,还沾着点从拓片上蹭来的金粉。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得竹棚外的灯笼轻轻摇晃。江叙白将拓片小心地收好,放进特制的木盒里:“大理寺会派人将秘法抄录下来,分发给各地的地脉守护者。”他看着云织雾笔下的地脉图,墨色鲜亮得像有光在流动,“你父亲要是看到,一定会很欣慰。”
云织雾放下笔,指尖还沾着点新墨。她想起在冰莲谷时,玄冰长老说的话:“守护不是固守,是像金蝉蜕壳一样,在该改变的时候,勇敢地长出新的翅膀。”她突然明白,父亲留下的手札,拓片上的秘法,甚至这只小小的金蝉蜕,都在告诉他们同一个道理——地脉需要守护,而守护的方式,也需要随着时代改变。
萧既明往石桌上摆了瓶冰莲酿,是沈婆婆新酿的,酒液里飘着片新鲜的冰莲叶:“今晚不醉不归!庆祝我们又赢了一局!”
沈清和笑着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个小布偶,是用冰莲纤维做的,模样像只展翅的玄鸟:“送给阿芷的,守陵人说这能辟邪。”
阿芷接过布偶,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面还躺着那半包从昆仑墟带回来的桂花糕,已经被压成了碎屑,却依旧带着甜香。
夜色渐浓,竹棚下的地脉图在灯笼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龙血树的新苗安静地立在月光里,叶片上的墨色渐渐沉淀,像吸收了整个夜晚的安宁。云织雾知道,蛇神教的阴影或许还未完全散去,地脉的挑战也永远不会结束,但只要天工学堂的孩子们还在,只要这龙血树还在生长,只要他们手里的新墨还能画出守护的符号,就总有希望在前方。
她提笔在父亲的手札空白处写下:“立秋,蝉蜕,新墨,地脉安。”笔尖落下的瞬间,远处传来第一声秋虫的鸣唱,清脆得像颗刚落下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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