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京城的柳梢就抽出了嫩黄的芽。云织雾正在工坊后院晾晒新裁的桑皮纸,青黛抱着一摞书从屋里出来,书页间夹着的桃花瓣簌簌落下:“小姐,龙虎山的道长到了,就在前院呢。”
“这么快?”云织雾擦了擦手上的浆糊,指尖还沾着桑皮纸的纤维,“不是说三日后才到吗?”
“说是怕耽误了您重绘机关图的吉时。”青黛笑得眉眼弯弯,“那位清玄道长看着仙风道骨的,还带了个小徒弟,眼睛亮得像山里的泉水。”
云织雾跟着她穿过月亮门,就见前院的石桌旁坐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鹤发童颜,手里转着串菩提子,正对着那台改造过的雕花机出神。他身边站着个约莫十岁的小道童,背着个沉甸甸的布包,正踮脚打量展示柜里的玄鸟印,鼻尖沾着点墨痕,像只偷喝了砚台水的小松鼠。
“云姑娘。”清玄道长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沾着浆糊的指尖,笑道,“老道来得唐突了。”
“道长客气了。”云织雾屈膝行礼,“前几日劳烦知微堂递信,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听闻云姑娘解开了蛇母陵的机关,又重绘了天工锁图纸,老道实在好奇得紧。”清玄道长指着雕花机,“这台机器里的玄鸟纹,用的是‘先天八卦’的走线吧?当年令尊曾托人问过老道,说想在机关里藏道‘镇魂符’。”
云织雾心头一动:“家父还与道长有过往来?”
“何止往来。”清玄道长捻须轻笑,“二十年前,令尊为了阻止蛇神教偷取工坊图纸,曾在龙虎山避过三个月。他画的机关图里,藏着道家的‘七星续命阵’,老道当时就说,这年轻人的心,比山石还硬,比流水还软。”
石桌上的茶冒着热气,清玄道长的小徒弟突然凑过来,布包“啪嗒”掉在地上,滚出个青铜小鼎——鼎身上的蛇形纹与蛇母陵药鼎的纹路如出一辙,只是尺寸小了许多。
“清风!”清玄道长低喝一声,脸上却没真生气。
小道童吐了吐舌头,慌忙去捡鼎:“师父说这是‘蛇母鼎’的仿品,让云姐姐看看是不是和真的一样。”
云织雾拿起小鼎,指尖抚过鼎底的刻字——是“云”字的篆体,与母亲那枚蛇形玉佩背面的刻字分毫不差。她猛地抬头:“这鼎……”
“是令尊托老道做的。”清玄道长的语气沉了下来,“他说若有一天云家遇到过不去的坎,就让持此鼎者去龙虎山取样东西。如今看来,是时候了。”
江叙白和萧既明恰好在这时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从沈家布庄买的桂花糕。听闻这话,江叙白将糕点放在石桌上:“道长是说,云伯父在龙虎山留了东西?”
“是半张舆图。”清玄道长喝了口茶,“当年令尊说,蛇母陵只是‘蛇母’留下的第一道关,真正的秘密藏在昆仑墟。那半张舆图,标注着通往昆仑墟的路线,还有……克制蛇母残魂的方法。”
萧既明挑眉:“蛇母还没死透?”
“她本是西周时期的方士,靠秘药活了数百年,虽肉身已毁,残魂却附在蛇形玉佩里,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清玄道长的目光落在展示柜里的蛇形玉佩上,“云姑娘这枚玉佩,沾过秘药的毒气,怕是已经成了残魂的‘引子’。”
云织雾下意识地摸向颈间——母亲的蛇形玉佩被她穿了红绳戴在身上,此刻竟微微发烫,像有只小蛇在皮肤下游动。
“难怪最近总做些奇怪的梦。”她低声道,“梦里总有个穿红衣的女子,说要我‘还她的骨’。”
“那是蛇母残魂在影响你。”清玄道长取出张黄符,用朱砂在上面画了道符,“这是‘镇魂符’,贴身带着能暂时压制残魂。但要想彻底解决,必须去昆仑墟找到‘断魂石’。”
江叙白看着那半张舆图的拓本,眉头微蹙:“昆仑墟常年被冰雪覆盖,又有流沙陷阱,我们对那里的地形一无所知,贸然前往怕是凶多吉少。”
“老道已备好了向导。”清玄道长拍了拍小道童的头,“清风的师父曾在昆仑墟修行,留下过一本游记,里面记载着不少避险的法子。”
清风立刻从布包里掏出本线装书,封皮上写着《昆仑杂记》,纸页泛黄,边角磨损严重,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他指着其中一页:“师父说,昆仑墟的入口在‘冰莲谷’,那里的冰层下有暗河,能通向蛇母的真正陵寝。”
云织雾翻开游记,里面的插画栩栩如生——有长着翅膀的雪豹,有会发光的冰草,还有座嵌在冰层里的宫殿,宫殿顶端的蛇形图腾,与蛇母陵的石雕一模一样。插画旁的批注写道:“蛇母以自身为祭,封了昆仑墟的地脉,若地脉重开,天下将遭大旱。”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云织雾合上游记,指尖冰凉,“她不是想重生,是想毁了这天下。”
石桌上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却没人有心思品尝。阳光穿过柳梢,在舆图拓本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昆仑墟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闪烁。
“我去。”云织雾的声音异常坚定,“玉佩在我身上,残魂只会缠着我。与其等着她找上门,不如主动去了结。”
江叙白握住她的手腕,断水剑的剑穗扫过她的手背:“我陪你去。大理寺有本《西域舆图考》,记载着昆仑墟附近的部落分布,或许能派上用场。”
“知微堂在西域有分号,我去调些人手。”萧既明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顺便带些防寒的衣物,听说昆仑墟的雪能没过膝盖。”
清玄道长看着他们,眼里露出赞许:“既如此,三日后出发。老道会让清风随你们同去,他懂些粗浅的道法,遇到邪祟也能应付一二。”
清风立刻挺起小胸脯,拍着布包:“我还带了师父画的‘避沙符’和‘破冰符’,保证有用!”
三日后的清晨,京城的城门刚打开,一支小小的队伍就出发了。云织雾穿着陆承业送来的貂皮斗篷,怀里揣着镇魂符和蛇形玉佩;江叙白背着断水剑和《西域舆图考》;萧既明骑着匹黑马,身后的马车上装着满满的物资;清风坐在车夫旁边,手里紧紧攥着《昆仑杂记》。
镇国公府的人来送行时,陆景元塞给云织雾一把短刀:“这是祖父当年在昆仑墟缴获的,据说能斩妖除魔。”他又偷偷塞给清风一包糖:“路上照顾好我表姐。”
清风把糖揣进袖中,用力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马车驶离京城时,云织雾回头望了一眼——工坊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炊烟,青黛站在门口挥手,阳光洒在展示柜的玄鸟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她忽然想起父亲在游记里写的那句话:“真正的守护,不是困守原地,是走向该去的地方。”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荒凉,官道两旁的柳树换成了耐旱的沙棘。清风掀开窗帘,指着远处的山脉:“那是祁连山,过了山就是西域了!”
江叙白正在翻看《西域舆图考》,指尖划过“冰莲谷”三个字:“据说谷里的冰莲三百年一开,开花时能照亮整个山谷,我们或许能赶上花期。”
萧既明啃着干粮,含糊不清地说:“知微堂的分号掌柜说,昆仑墟最近不太平,有牧民看到过‘红衣魅影’,怕是蛇母的残魂已经开始躁动了。”
云织雾摸了摸颈间的蛇形玉佩,玉佩已经不烫了,却像有生命般微微跳动。她知道,前路的风雪或许比想象中更烈,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只要手中的舆图还在,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夜幕降临时,马车停在一家驿站。清风在院子里生起篝火,火光映着他冻得通红的鼻尖。云织雾看着跳动的火焰,突然想起清玄道长的话:“蛇母的残魂最怕三样东西——昆仑墟的冰莲、断魂石,还有……守陵人的血脉。”
“守陵人的血脉?”江叙白抬头,“道长没说守陵人是谁。”
“游记里提过一句。”云织雾翻开《昆仑杂记》,“说守陵人是‘蛇母的后裔,却心向光明’。”
篝火噼啪作响,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狼嚎,带着西域的苍凉。云织雾望着星空,昆仑墟的方向隐在云层后,像个沉睡的巨兽。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但只要他们同心协力,总有一天能揭开所有的秘密,让那些藏在冰雪下的执念,终于得到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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