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更漏声,透过层层院落,幽幽传入“听雨轩”,敲在赵五的心头,却如同丧钟。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已将内衫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袖中那包小小的粉末,此刻重若千钧,烫得他几乎要尖叫出来。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护卫来“请”他去书房了。
他颤抖着端起早已备好的茶盘,上面放着那壶被掉了包的“毒茶”和两只洁白的瓷盏。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迈向断头台。书房的门敞开着,陈铭端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正提笔批阅着一份公文,日光透过窗棂,在他身周勾勒出一圈光晕,平静得令人心悸。
“小……小人赵五,叩见大人。”赵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茶盘在他手中晃动,杯盏相碰,发出细碎的脆响。
陈铭并未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笔尖在纸上游走,发出沙沙的轻响。“何事?”
“小人……小人蒙大人收留,感激不尽……特……特备清茶一杯,聊表谢意……”赵五几乎是凭着本能,哆哆嗦嗦地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他鼓起勇气,抬起头,飞快地瞥了陈铭一眼,却见对方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阅卷时的专注,仿佛全然未觉即将到来的危险。这份平静,反而让他更加恐惧。
“有心了。”陈铭终于放下笔,抬眸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却深邃得让人看不透底。“放下吧。”
赵五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将茶盘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案一角。他的手指触碰到茶壶柄时,冰凉的温度让他一颤。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斟茶,下毒。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稳茶壶。
“大人……小人……小人为您斟茶……”他声音发颤,拿起一只茶盏,另一只手却悄悄伸向袖中的毒药包。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油纸包的刹那,陈铭却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闲谈:“赵五,来临波府之前,在何处高就啊?”
赵五浑身一僵,动作瞬间停滞,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小人……小人一直在临波府衙当差……”
“哦?”陈铭端起另一只空盏,在指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赵五惨白的脸,“可本官怎么听说,临波府衙户房那个叫赵五的书吏,半个月前就因急症过世了?”
轰隆!如同晴天霹雳在脑海中炸响!赵五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瞳孔骤然收缩!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啊”地怪叫一声,再也顾不得下毒,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朝着陈铭劈面掷去,同时转身就想往门外逃!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正是影七!影七出手如电,五指如钩,瞬间扣住了他那只伸向袖中毒药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伴随着赵五杀猪般的惨叫,他整个人被影七轻而易举地掼倒在地,茶盘被打翻,壶盏碎裂,茶水四溅。
而那只掷向陈铭的茶盏,则在半空中被陈铭随意伸出两指,稳稳夹住,盏中之水,竟一滴未洒。
陈铭缓缓放下茶盏,站起身,踱步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假赵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冰冷如万载寒冰。“现在,可以说说,是谁派你来的?这块绢布,又是什么意思?”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那块暗黄色的绢布。
假赵五瘫在地上,手腕剧痛,心胆俱裂,知道再无侥幸可言,涕泪横流地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也是被逼的!是……是李庸李大人!是他让小这么做的!他说……说只要小人取得大人信任,将这绢布交给大人,并……并伺机……小人罪该万死!求大人开恩啊!”
“李庸?”陈铭眼中寒光更盛,“这块绢布,如何解读?”
“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啊!”假赵五哭喊道,“李大人只让小人交给您,说……说大人您自有办法看懂……其他的,小人一概不知!他拿小人的家人性命相挟,小人不得不从啊!”
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护卫在门外急声禀报:“大人!江南六百里加急密信!”
陈铭眉头一拧:“进来!”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快步而入,单膝跪地,呈上一支细小的竹管。陈铭接过,捏碎火漆,取出内中信笺,快速浏览。信是“潜龙卫”首领亲笔所书,内容简短却石破天惊:
“已确认‘漕运联保’会长私人岛屿位置,岛上有阵法痕迹及祭祀坑,发现此物。”信笺末尾,用朱砂简单勾勒出一个扭曲的、类似甲骨文却又更加诡异的符号,旁边注释:刻于坑底青石,与某种邪典记载之‘夺运阵’基符吻合。另,岛上守卫森严,疑似有宫廷内侍踪迹。
夺运阵!宫廷内侍!
陈铭捏着信纸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了!李庸是马前卒,冯保是幕后黑手,国师则是真正的策划者!他们不仅在江南布下邪阵,欲夺龙脉气运,更在京中设下连环毒计,欲置他于死地!
他猛地看向地上如烂泥般的假赵五,眼中杀机暴涨。此人已无价值,但……或许还能废物利用。
“拖下去,严加看管!”陈铭冷声下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影七像提小鸡一样将假赵五提起,拖了出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满地狼藉和弥漫的茶香……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杀意。陈铭走到窗边,望着南方天际。江南的邪阵必须破,京中的黑手必须斩!但眼下,需先稳住阵脚,清除内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开始草拟一封密奏。他要将李庸牵扯其中,借这投毒之事,先行发难!纵然扳不倒冯保和国师,也要斩断他们一条臂膀,敲山震虎!
然而,他刚写下数行字,内院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丫鬟惊慌的呼喊和小孩子受惊的哭声!
陈铭心中一沉,掷笔而出!只见秦若兰抱着泪眼汪汪、小脸煞白的陈安,正快步从学堂方向走来,柳如烟和苏晚晴也闻声赶来,面露忧色。
“发生了何事?”陈铭急步上前。
秦若兰忧心忡忡:“安儿在学堂温书,不知怎的,窗外突然飞过一只叫声凄厉的怪鸟,吓得他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怕是惊了魂……”
陈安看到父亲,立刻伸出小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有怪鸟……好可怕……安儿怕……”
陈铭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小小的身子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心中的杀意与怒火交织成了滔天巨浪。对方的手段,竟已卑劣到连孩童都不放过了吗?!这怪鸟,是巧合,还是又一次警告?!
他轻拍着儿子的背,目光却越过众人的头顶,望向府外那看似平静的京城天空。
风雨,已至。这场斗争,再无转圜余地!他不仅要守护龙脉,更要守护这个家,让所有伸向这里的黑手,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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