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把牛虎领进一间宿舍，指了指两张床：“这宿舍就咱俩人住，不过我不值班时回家里住，平时主要就你一个人用。”
牛虎连忙把新领的衣服放在靠里的床上，笑着说：“李队长，往后工作上还得承蒙您多指教。”说着就掏出烟递过去，没成想老李却摆了摆手：“我不爱抽烟，你自己留着吧。你先把新制服换上，待会儿我带你去跟兄弟们见个面。”
牛虎赶紧把原来的警服仔细叠好收起来，换上骑巡队的制服，系好腰间的佩刀，又利落地打好绑腿。老李在一旁看着，暗暗点头——这年轻人动作倒挺利落。
“走吧。”老李率先出门，边走边介绍，“咱们分队一共三十人，每天派十个人上街巡逻，平日里有个巡长帮你搭把手。你是分队长，不用天天上街执勤，但你刚来，得辛苦点先熟悉防区。咱们不光要管日常治安，还得协助缉私总队打击鸦片商，最近活儿正紧呢，有两个小队已经出去巡逻了。”
两人说着就到了院子里，老李吹响胸前的铜哨，屋里很快跑出来十名警员，迅速排好了队。老李脸色一正，上前一步大声说：“兄弟们，这位是新调来的牛队长！你们也知道，我过几天就要荣休了，以后就由牛警官带咱们分队，欢迎牛队长！”
底下只传来稀稀拉拉几声掌声，牛虎心里清楚——警队里不少人觉得他年纪轻，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他也不在意，脸上露出笑容，上前一步大声说：“往后还请兄弟们多支持！我不多说废话，咱们以后看行动！”
一个巡警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青棕马，老李队长指了指：“牛警官，这是配给你的马，刚满两岁，脚力好。”
牛虎一看这马——高大神俊，毛色油亮，顿时满心欢喜。可转眼瞥见旁边几个巡警暗自撇嘴、藏着冷笑，心里立刻有了数。果然，那青棕马刨着地面，鼻孔呼呼喷气，一看就是性子烈的主。
“你先骑上溜溜马，熟悉熟悉，半个钟头后咱们再出动。”老李队长说道。
牛虎点点头——他早年在老家骑过马，哥哥和兄弟们带回的高头大马，他都试过，连些爱撂蹶子的烈马也应付过。他从旁边小巡警手里接过缰绳，刚要翻身上马，那青棕马突然“咴儿”地嘶鸣一声，前蹄猛地立起，显然是不想被生人骑。
这战马跟人一样，先得欺生，降服了才会服帖。牛虎脚步轻挪，灵巧地避开马立起的前蹄，趁它前蹄落地的瞬间，纵身一跃就上了马背。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脚蹬住马镫，手里的缰绳攥得死紧。
旁边那小巡警早躲到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早商量好了，这青棕马虽说脚力棒，却脾气暴躁，还爱踢人咬人，就是想给新来的年轻队长一个下马威。老李队长一开始不赞成，可架不住老兄弟们起哄，也只能默认。
青棕马见没把人甩下去，顿时急了，猛地往前冲去。院子宽敞，正好够它撒欢腾挪。牛虎身子往下一伏，一只手攥紧缰绳，另一只手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腿上悄悄加了劲——他六岁就跟着孙德禄练武，一身真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青棕马只觉得马腹被夹得发紧，不管怎么蹦跶、猛跑，背上的人都稳如泰山。它撒着欢跑了十几分钟，渐渐没了力气，脚步也慢了下来，喷气的节奏也平缓了不少。
牛虎这才把腿上的劲撤下来，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青鬃马的鬃毛，动作放缓了不少，好让它慢慢放松。青棕马果然渐渐安分，脚步也停了下来。牛虎翻身下马，又伸手拍了拍马头——这一番折腾，马身上已经沁出了薄汗。它见新主人既厉害又待自己温和，当下彻底臣服，竟伸出舌头舔了舔牛虎的手。
牛虎知道这马算服帖了，忍不住笑了。他忽然想起马是杂食的，便从兜里掏出早上没吃完的烧饼，掰了块塞进马嘴里。青鬃马立刻嚼了起来，吃完后更显亲近，凑过头不住蹭着牛虎的胳膊。
一旁的巡警们看得目瞪口呆——这匹这青棕马虽年轻脚壮，却性子暴烈，他们以前骑马时没少被它折腾，没人敢轻易骑它，一直闲在马厩里。如今见这年轻队长轻松降服烈马，先前的轻视少了大半，反倒多了几分佩服。
老李队长在旁边暗暗点头，适时开口：“时间到了，出巡！”
一众巡警连忙牵出自己的马，翻身上马。牛虎也跨上青松马，这回马儿再没闹脾气，老老实实跟在老李队长身边。
“咱们今天巡到丰台火车站，走广安门、关厢，六里桥、大井、小井，五里店这条线，直线距离差不多15公里。”老李队长边骑马边交代，“不光要管沿途治安，还得盯着上面交代的缉私任务，最近查鸦片查得紧。”
一行人骑着马，不紧不慢地往城外走。牛虎一边认真听着老李的话，一边留意着沿途的景象，把路线和周边情况暗暗记在心里。
一路上，街边满是烟火气——百姓们推车挑担赶路，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混着车马声，倒有几分热闹。到了丰台火车站，更是人声鼎沸，旅客、挑夫、商贩挤在站口，连空气里都飘着馒头和花生的香味。车站旁虽驻着派出所，但负责的是站内秩序，和骑巡队的外勤任务不搭边。
老李队长指着前方一排木桩：“到那儿歇脚，那是咱们的固定执勤点。”众人骑着马过去，翻身下马后，先给马松了肚带——跑了一路，得让马透透气，又从马鞍旁的布兜里掏出草料，放进旁边的石槽里，还有巡警提着水桶去不远处的水井打水，倒进青石槽让马喝。
牛虎也跟着忙活，给青松马添草料时，还特意摸了摸它的脖子，马也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老李队长没动手，自然有相熟的巡警帮他照料马匹。
等忙完，牛虎走到老李身边，笑着说：“李队长，我今天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心意，待会儿请兄弟们去旁边茶摊喝点茶、吃点点心，大家热闹热闹。”
一群巡警一听要请客，顿时眉开眼笑——他们大多是穷苦人家出身，虽说骑巡队比普通巡警多些补贴，但日子依旧紧巴巴，有人请客自然乐意。
牛虎带着众人到了茶摊，对着掌柜喊：“掌柜的，来两壶热茶，再来些花生、瓜子，点心也各样来些！”
掌柜的早见惯了这些骑巡队员，连忙应道：“好嘞！您几位找地儿坐，马上就来！”这茶摊除了大碗茶，还卖杏仁茶、芝麻烧饼，牛虎也多叫了几份，让大家随便吃。
巡警们原本还有些拘谨，见牛虎实在大方，也不再客气，拿起烧饼就吃，喝着热茶聊起天，脸上的疏离渐渐散了。牛虎看着众人，笑着说：“兄弟们敞开吃，不够再要！我知道大家家里都不容易，往后咱们在一块儿干活，就是自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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