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的寒风卷着零星的雪屑,敲打着傅家大宅厚重的玻璃窗,却丝毫吹不散宅邸内那刻意营造出来的、暖融喧腾的节日气氛。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长条餐桌上铺着浆洗挺括的雪白桌布,银质餐具与水晶杯盏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晕。身着统一制服的佣人们步履轻快,穿梭其间,奉上精心烹制的珍馐美馔。
这是傅家一年一度最为正式的新年家宴。所有核心成员,无论平日里散居何处,此刻都必须齐聚主宅,在傅佳龙的注视下,维持着家族表面上的团圆与和睦。
傅宇成与李妍惠坐在主位一侧,李妍惠脸上带着久违的、因儿子病情好转而焕发出的些许光彩,与几位妯娌轻声交谈着,只是目光仍会不时飘向宴会厅入口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傅宇奇一家自然是全数到场,傅宇奇与周婉言笑晏晏,与旁人推杯换盏,仿佛之前种种龃龉从未发生。傅天豪也难得地穿上了正装,只是那嘴角惯有的讥诮弧度,在觥筹交错间显得愈发刺眼。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傅玉玲也带着丈夫儿女回来了,场面一时间显得宾客盈门,笑语喧哗。
傅佳龙端坐主位,面容依旧沉肃,但看着这济济一堂的景象,眼神深处似乎也有一丝满意。他简短地说了几句展望来年、勉励家族团结的话,便宣布宴席开始。一时间,杯盘轻撞,人声交织,似乎真是一派和乐融融。
然而,在这片喧嚣与繁华之下,潜流依旧。
远离宴会厅喧嚣的副楼,傅天融的卧室里,却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没有璀璨的灯火,没有喧闹的人声。只有床头一盏壁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以及监护仪屏幕那永恒不变的、幽绿色的数字与波形。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以及那已然成为日常一部分的、极淡的薰衣草安宁香气。
张丽涵没有去参加那场盛宴。
借口是现成的——傅天融离不开人。李妍惠曾体贴地提出让经验丰富的护士临时替换她一会儿,让她去露个面,吃点东西,却被她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
她不需要那样的“团圆”。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上穿着一件素雅的浅灰色羊绒衫,与窗外偶尔炸响的、预示着新年到来的零星烟花格格不入。远处主宅方向隐约传来的音乐声、模糊的谈笑声,像是从另一个遥远世界传来的背景音,不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更衬得这间卧室如同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孤岛。
她看着床上沉睡的傅天融。他依旧安静,仿佛外界的喧嚣、时间的更迭,都与他无关。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是这孤寂空间里唯一的节奏。
这就是豪门的“团圆”。表面光鲜,内里却充斥着算计、隔阂与无法言说的冰冷。她想起方才透过窗户,看到的宴会厅里那看似亲热的碰杯,那言不由衷的寒暄,那隐藏在笑容下的审视与衡量。傅天豪举杯时那闪烁的眼神,陈芷妍看似关切实则打探的话语……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疏离。
她宁愿守在这里,守在这份近乎死寂的宁静里,守在这个无法给予她任何回应,却让她感到无比真实和安心的人身边。
在这里,她不需要戴上面具,不需要强颜欢笑,不需要应对那些无处不在的试探与恶意。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做一个单纯的守护者。
她拿起湿润的棉签,小心地擦拭着傅天融有些干涸的嘴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远处,似乎传来了新年倒计时的欢呼声,隐约而模糊。
“新年了,天融。”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
没有回应。只有仪器忠诚地记录着他平稳的生命体征。
她并不期待回应。她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确认自己的存在。
在这个万家团圆、喧嚣鼎沸的夜晚,她与他,共同构成了这豪门深处最寂静、却也最坚实的一个角落。繁华与热闹是别人的,而这份看似孤寂的相守,却是她清醒的选择,是她内心情感的皈依。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大了一些,无声地覆盖着庄园的一切,将所有的喧嚣与污浊都暂时掩埋。卧室里,灯光柔和,香气宁神,只有她与他平稳的呼吸声交织。
新年的孤寂,于她而言,并非凄凉,而是一种洗尽铅华后的澄澈与坚定。她在这片孤寂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要走的路,以及路上那个她愿意倾尽所有去守护的人。
远处的喧嚣终将散去,而这里的守护,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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