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盛宴之期,转瞬即至。
这一日的琼华派,祥云汇聚,仙乐缈缈,迎来了万年难遇的盛况。慕容紫英身着掌门正装,一袭绣有琼华云纹与北斗七星的湛蓝道袍,更衬得他面容清峻,气度沉凝。他率领门下所有精英弟子,于流光溢彩的迎仙台前肃然列阵,恭迎诸天仙圣法驾。
弟子们皆屏息凝神,按九宫八卦方位站立,衣袂飘然,剑气隐而不发,与周遭流转的护山剑阵遥相呼应,显露出琼华派严谨恢弘的气象。
忽闻九天云海之上,仙乐先至,清音涤尘,恍若自太古传来,洗涤着每一位聆听者的神魂。随即,万道青色霞光豁然破开厚重云层,辉映天地,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磅礴生机如潮水般笼罩了整个迎仙台。所有弟子顿觉心旷神怡,周身毛孔舒张,体内灵力运转速度竟凭空加快了几分,往日修行中些许滞涩之处,竟有豁然贯通之感。
在那无尽生机与霞光的核心,一道身影率先降临。来者身形高大伟岸,仿佛承载着天地间的无尽寿数,其面容既似青年般俊朗无俦,眉宇间又沉淀着亘古长存的古老威严,令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他头戴九色玉旒冠,旒珠轻摇,其后目光温润深邃,恍若映照着星河生灭与万物枯荣。其身披帝青色的御天神袍,袍服上并非绣着凡俗龙凤,而是以周天星辰为图,以万千生灵的命理轨迹为线,交织出玄奥无比的纹路,仿佛将宇宙的运转规律都披覆在了身上。周身有淡淡的青色氤氲之气环绕,那是最本源的生命精气,所过之处,虚空中有灵芝虚影自发丛生,金莲道道自云台涌现。
正是南极长生大帝亲临!
慕容紫英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越而恭敬:“恭迎仙尊法驾。席位已按天尊谕示备好,请仙尊移步,直接按照名讳落座即可。”
南极长生大帝目光扫过慕容紫英与其身后气象森严的琼华弟子,微微颔首,声如温玉,却自带无上权威:“有劳慕容掌门费心布置。今见琼华派气象万千,弟子皆根基深厚,法度严谨,甚好。今日便借贵派这洞天福地,再为这满院仙葩,添一份生机缘法。”
就在大帝话音刚落,余音尚在云海间回荡之际,一阵柔和祥瑞的仙光闪过,伴随着一声极为爽朗怡人的轻笑,一位老仙翁便那般悄无声息地、毫无征兆地显出身形,恰立于长生大帝身侧。
来者鹤发童颜,面色红润光泽更胜初生婴孩,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光洁凸阔、宛如蕴藏了无穷智慧与寿元的硕大额头。他长须雪白如雪,直垂至胸前,眉眼间满是慈祥温和的笑意,令人见之便不自觉心生亲近之意。手中持一柄虬结古雅、灵光内蕴的蟠龙拐杖,杖头悬着一个硕大的紫金红葫芦,隐隐有丹香透出。另一手则托着一颗水灵欲滴、霞光流转、香气已然四溢而出的九千年蟠桃。周身弥漫着令人舒畅平和的长生仙气,恰与南极长生大帝那庄严浩瀚的生命本源之气相辅相成,更添了几分人间烟火般的亲和与喜庆。
不是南极仙翁又是谁?
南极长生大帝眸光微转,看向身旁的仙翁,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仙翁道友,确是多年未见。今日借此王母娘娘蟠桃盛会之机缘,你我当共坐畅饮几杯,莫要负了这瑶池琼浆与满园春色才是。”
南极仙翁闻言,面上慈善的笑容愈发浓郁,呵呵笑道:“甚好,甚好。大帝相邀,老朽岂敢不从?只是……”他话锋微转,带着几分调侃,“只是老朽这般模样,下界凡人倒还认得亲切,常唤我一声‘老寿星’。比不得大帝您,神威如岳,深居简出,等闲难得一见。反倒让那些肉眼凡胎的厮们,只知有寿星,不知有长生矣。呵呵呵……”
南极长生大帝面色不变,周身生命精气却微微一滞,空气中无形压力骤增,他淡淡开口,语气却让旁边垂首侍立的琼华弟子们头皮发麻:“???wqNmLGbd!装Nm呢装?你不过是老子的万千化身之一,显化世间积攒功德香火罢了,吾为本尊,不屑得与你争那点人间虚名!”
南极仙翁依旧笑呵呵,仿佛没感受到那丝不悦,笑里藏刀地回应:“大帝言重了,您为本源,我为显化,本是同根而生,何分彼此高下呢?只是这人间烟火、祈愿还愿的琐碎俗务,不敢劳烦您法眼垂顾,自有老朽这‘虚名’代为奔波打理罢了。您高居九天,坐享清净无为大道,岂不更妙?呵呵呵……”
慕容紫英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实则一脸黑线,心中已是万般无奈。这两位南极一脉的至尊神只当众“斗嘴”,语藏机锋,他身为晚辈兼此地主人,插话不是,不插话也不是,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气氛一时颇为尴尬。
正当两位南极神只一个寒气逼人,一个笑意盈盈,双方暗流涌动,慕容紫英站在原地如立针毡之时,天边忽然传来一声祥和的鹤唳,清越悠长。一片清静自然的光辉洒落,伴随着淡淡的、却能让人心神宁静的丹香,一位老者手持芭蕉扇,骑着一头步履沉稳的青牛,仿佛从天道韵律中自然显现,悄然无声地来到了几人身旁。
太上老君到了。
老君呵呵一笑,声音平和舒缓,却直抵在场每一位的心神深处,仿佛在阐述宇宙至理,却又奇异地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调侃:“呵呵呵……妙哉,妙哉。好一场‘生命本源’与‘人间显化’之辩。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啊。”
他先是看向南极长生大帝,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长生,你既为万灵生命之本源,主宰生机枯荣,当知‘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之理。执着于名相之别,岂不反而落了下乘?这人间众生感念寿星之恩泽,便是感念你生命本源之宏德,天地功德簿上,首功自然在你,你又何须与他计较这显化之身的些许虚名呢?”
接着,老君又笑呵呵地转向南极仙翁,芭蕉扇轻轻摇动:“仙翁,你代帝显化,行走人间,播撒福寿,积累功德,本是美事一桩。但亦莫要忘了‘知其雄,守其雌’的道理。你这般‘笑里藏刀’,句句绵里藏针,可是把‘清净无为’的本尊都给搅扰得心境起伏了。莫非……是嫌老夫那兜率宫中所炼的金丹,还不够助你延年益寿,稳固体魄?”
南极长生大帝与南极仙翁被太上老君这轻飘飘几句话点破了各自心境中的些许执念与炫耀之意,顿时都有些讪讪。长生大帝周身澎湃的生命精气稍稍内敛,仙翁脸上那招牌式的慈笑也略显僵硬。两位神只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竟是谁也不理谁,场面一度陷入了更加诡异的尴尬寂静之中。
最后,老君用手中的芭蕉扇,遥遥指向卷云台上那些已注满琼浆玉液的白玉盏,打圆场道:“罢了罢了,且看那瑶池玉液,乃集天地精华所酿,最能静心凝神。你二人不如共饮此杯,‘本源’与‘显化’合而为一,阴阳调和,方是圆满无碍的‘长生’大道。莫要让我等看了笑话,也莫要负了王母娘娘此番设宴的美意。”
老君发话,分量自是非同一般。
南极长生大帝与南极仙翁几乎同时转身,面向老君,收敛了所有情绪,恭敬地异口同声道:
“弟子谨遵老君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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