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王宫各处依次亮起温和的明珠光芒。
处理完一日政务和军务的林风，并未像往常一样继续在书房熬夜，而是信步走向了位于王宫核心区域的椒房殿。
殿内，苏婉清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对着一卷书册出神。
她已卸下白日里繁复的王妃冠服，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墨玉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少了几分雍容华贵，却多了几分平日里罕见的柔婉与娴静。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见是林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放下书册，起身便要行礼。
“臣妾参见王上。”
林风快走几步，在她弯腰之前便扶住了她的手臂，温声道：“婉清，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她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他的搀扶，走到桌边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动作依旧优雅，却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疏离。“王上忙碌一日，喝杯茶解解乏吧。”
林风接过茶杯，指尖与她有瞬间的触碰，感受到她微微一颤。
他心中了然，知道她虽然接受了王妃的名分，但心态的彻底转变，尤其是面对他时，还需要时间。
他并不急于逼迫，只是顺势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抿了一口茶，赞道：“好茶。还是你这里的茶最合我心意。”
苏婉清在他对面坐下，垂下眼帘，轻声道：“王上喜欢便好。”
一时间，殿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最终还是林风打破了沉寂，他放下茶杯，目光柔和地看着苏婉清：“婉清，还在为那晚的事情……以及我当时的决定，感到不适吗？”
苏婉清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问起，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摇了摇头，声音低若蚊蚋。
“没有……臣妾既已应允婚事，便是……便是心甘情愿。只是……”
她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措辞，“只是还需要些时间适应。”
“我明白。”
林风的声音带着理解和歉意，“是我太过心急，冲击境界时出了岔子，连累了你。也将一个如此沉重的身份和责任，骤然压在了你身上。婉清，对不起，也谢谢你。”
他这番诚挚的话语，让苏婉清心中那点芥蒂和不安消散了大半。
她抬起眼眸，看向林风，见他眼神清澈，满是真诚，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王上不必道歉，当时情况危急，若非……那般，后果不堪设想。至于王妃之位，这是臣妾自己的选择。既能助王上稳定人心，统御内宫，也能……离你更近一些，为你分担。臣妾，无悔。”
听到“离你更近一些”，林风心中一动，一股暖流涌过。
他知道，以苏婉清清冷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已近乎表白。
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这一次，苏婉清没有躲闪，只是任由他握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脸颊更红了些。
“婉清，有你在身边，是我林风之幸，亦是南境之幸。”
苏婉清感受着他话语中的分量，心中最后一丝别扭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归属感。
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低声道：“能伴王上左右，亦是婉清之幸。”
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彻底缓和下来，变得温馨而自然。
沉默片刻后，苏婉清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眼帘，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轻声问道：“王上，如今南境已立，西境初平，北伐在即。婉清一直想问，王上所图，究竟为何？是如轩辕烈一般，志在那张龙椅，一统轩辕帝国？还是……另有他想？”
这个问题，她藏在心中已久。
最初结识林风，他只是一个有些神秘、潜力惊人的学生。
后来他崭露头角，成为南境王，她以为他或是为自保，或是为争霸。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发觉得，林风的眼界和胸襟，似乎并不仅仅局限于称王称帝。
林风闻言，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点缀其间的万家灯火，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
“龙椅？”
他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那张椅子，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也凝聚了无数的阴谋、鲜血和束缚。坐上去，或许能号令天下，但真的能带来我想要的改变吗？”
他转过身，看向苏婉清，眼神灼灼：“婉清，你看这天下。御兽师高高在上，视普通人为蝼蚁草芥。宗门、世家、皇室，垄断资源，划定阶层。”
“一个人从出生起，他的命运似乎就被他的天赋、他的血脉、他的出身所决定。平民子弟，纵有凌云之志，若无觉醒御兽天赋，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底层挣扎。而那些权贵子弟，哪怕庸碌无能，亦可凭借家世作威作福。”
他的语气渐渐激昂起来：“这样的世界，公平吗？合理吗？”
苏婉清被他问得怔住了。
她出身不凡，天赋卓绝，自幼便是天之骄女，虽然心地善良，但也从未从根本上质疑过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她迟疑道：“这……弱肉强食，自古皆然。御兽之道，本就是力量为尊……”
“力量为尊，不代表可以肆意践踏弱者的尊严和生存的权利！”
林风打断她，眼中闪烁着一种苏婉清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超越了这个时代局限的思想火花。
“我想要的，不是一个仅仅换了我来当皇帝的帝国。我想要的是一个……尽可能自由、平等的世界。”
“自由？平等？”
苏婉清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秀眉微蹙，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这两个词汇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太过惊世骇俗。
“王上，何为自由？何为平等？人天生便有强弱智愚之分，如何能平等？”
林风知道，要让一个土生土长在这个世界的人理解这些概念，并非易事。
他走回苏婉清身边，耐心地解释道：“我说的平等，并非指每个人拥有的力量和财富完全一样。那是不可能的。我指的是机会的平等，是律法面前的平等，是人格上的平等。”
他详细阐述道：“比如，一个没有御兽天赋的孩子，他或许无法成为强大的御兽师，但他是否应该拥有读书识字、学习技艺、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命运的机会？而不是一生下来就被注定只能做佃农、工匠，永无出头之日？”
“又比如，一个平民百姓，与一个世家子弟发生了争执，律法是否应该一视同仁，而不是偏袒权贵？”
“再比如，一个女子，是否只能依附于父兄、夫君？她们是否也应该有追求自己理想、发挥自己才能的权利？”
林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句句敲在苏婉清的心上。
她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言论，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从未想过，世界还可以是这个样子。
“机会平等……律法平等……人格平等……”
苏婉清反复咀嚼着这些话，眼神从最初的迷茫，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她想起自己身为女子，在修炼和处事中偶尔也会感受到的无形壁垒；想起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命如草芥的平民；想起那些依附于家族、婚姻无法自主的闺中密友……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林风，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种莫名的憧憬。
“王上，您……您所图的，竟是如此宏大……如此颠覆的……理想世界吗？”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不错。”
林风肯定地点头，目光坚定，“这很难，我知道。这注定是一条布满荆棘、挑战整个旧有秩序的道路。会触动无数既得利益者的奶酪，会遇到难以想象的阻力。或许在我有生之年都无法完全实现，但至少，我想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播下种子，打下基础，给这天下苍生，一个可以选择、可以奋斗、可以被尊重的机会！”
他看向苏婉清，语气变得柔和而充满期待：“婉清，这条路很难走，我需要志同道合的伙伴。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尝试创造这样一个……哪怕只是接近这样一个世界吗？”
苏婉清望着林风，此刻的他，在她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一个强大的男人，更像是一个手持火种，试图照亮黑暗的先行者。他的理想，远比争夺天下更加恢弘，也更加触动她的内心。
她站起身，走到林风面前，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而璀璨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王上，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婉清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行！”
这一刻，两颗心因为共同的理想而紧紧靠在了一起，超越了男女之情，更多了一份灵魂伴侣般的契合。
林风心中激荡，看着眼前容颜绝丽、眼神坚定的女子，一股难以抑制的爱意与感动涌上心头。
他忽然俯身，一把将苏婉清横抱起来。
“啊！”苏婉清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脸颊瞬间红透，宛如晚霞浸染，“王……王上……”
林风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眼中满是笑意和宠溺，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宏图大业非一日之功，我的爱妃，夜色已深，咱们……该休息了。”
苏婉清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臂膀和胸膛传来的热度，听着他暧昧的话语，整个人都羞得埋进了他的胸口，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心中再无半点抗拒，只剩下满满的羞涩与一丝隐秘的期待，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烛光摇曳，映照着相拥的身影，椒房殿内，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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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入寝殿，驱散了一室的旖旎。
林风神清气爽地醒来，只觉得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前所未有的饱满。
他侧头看向身旁，苏婉清还在沉睡，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枕畔，恬静的睡颜带着一丝满足与慵懒，比起平日里的清冷，更添了几分娇柔妩媚。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没有惊醒她，自行穿戴整齐。
走到外间，早有侍立的宫娥悄无声息地准备好洗漱用具和朝服。
当林风身着王袍，头戴金冠，再次出现在议事殿时，所有等候的大臣们都敏锐地感觉到，王上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只觉得他眉宇间更加舒展，眼神更加锐利明亮，周身的气场仿佛与这片南境大地更加契合，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与从容。
让林风没想到的是苏婉清也身穿王妃的服饰到来。
“参见王上！参加王妃。”众臣躬身行礼。
“平身。”林风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殿中。
他目光扫过下方，巴图尔、李阳、陈远、木婉清等核心成员皆已到齐，个个精神抖擞。
“诸位，北伐之策既定，便需雷厉风行。昨日王妃所提三策，乃瓦解北境之良方。然，欲行此策，自身根基必须稳固，拳头必须够硬！”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巴图尔和李阳：“巴图尔将军，李阳将军。”
“末将在！”两人齐声出列。
“命你二人，即日起按照昨日部署，加强对北境边界之威慑。巴图尔将军负责总体调度，李阳将军负责前敌指挥。斥候还有侦察机放出百里，我要时刻掌握轩辕烈与玄夜联军的一举一动！同时，遴选精锐，组建多支袭扰分队，由陈远的龙牙负责训练和带领，三日后，本王要看到第一批利刺，扎进北境的血肉之中！”
“末将遵命！”巴图尔和李阳轰然应诺，眼中战意燃烧。
“陈远！”
“在！”陈远踏步而出，身形笔直如枪。
“龙牙不仅是尖刀，亦是耳目。我要你在执行袭扰任务的同时，将北境防线所有薄弱点、兵力部署、粮草囤积之处，给本王摸得一清二楚！绘制成图，详细标注！”
“是！保证完成任务！”
林风又看向木婉清和苏婉清：“木司长，王妃。”
“臣在。”“臣妾在。”
“策反与招抚之事，关乎北伐成败之半。名单拟定，人选派遣，许诺条件，由你二人全权负责。所需金银、资源，优先调配。记住，攻心为上，我们要让北境的人心，向我南境靠拢！”
“臣（臣妾）明白！”
最后，林风的目光变得格外深邃，他缓缓说道：“此外，传令工坊司，以及核心工坊（阿呆的纳米工厂），全力运转！现有装备，加速生产列装。同时，启动‘风暴’二期研发计划！”
他看向众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们要让世人知道，南境的剑，不仅锋利，而且永远比敌人想象的，更先进，更致命！此战，不仅要胜，更要胜得漂亮，胜得彻底，打出我南境未来数十年的太平！”
“谨遵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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