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露白，淡淡的晨光透过树冠的缝隙，在森林里洒下细碎的光点。
张起灵和冯宝宝几乎同时睁开眼睛，没有丝毫拖沓，两人默契地朝着树洞洞口外扫了一眼——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时刻排查环境，早已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你们生物钟真准］小眼的声音在两人的意识里响起［我刚还想叫你们呢。］
冯宝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语气里满是满足：“睡饱咯，感觉浑身都有力气了。”
“不安全。”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话刚说完，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像一尊沉默的佛，抱着黑金古刀，静静地站在冯宝宝几步之外，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也难怪他如此警惕。在这种地方，除了冯宝宝能做到随遇而安、吃嘛嘛香，需要警惕的东西实在太多——暗处的窥视、未知的陷阱、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危险无处不在。
张起灵以前过的日子，本就不容许他进入深度睡眠。来到这诡异的森林后，他昨晚更是只象征性地闭了会儿眼，别说深度睡眠，就连浅眠都没有。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着，像一根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小眼，你那边的情况咋个样？找到怪物的窝了没？”冯宝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用意识问道。
［昨晚我探查到了这边几个能藏身的洞穴。］小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距离我们最近的几个洞穴，都没有能量波动，应该不是它的藏身之处。但我探查到最后一个，也就是森林最深处的那个洞穴时，我的意识被拦在了洞外——那里似乎设了一层防护罩。如果它不是‘狡兔三窟’的类型，那地方应该就是它的藏身点。］
［它应该也感受到你了。］张起灵突然开口，语气十分肯定。
［嗯，是的。］小眼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可奇怪的是，它并没有追出来。按道理说，它刚解封，应该会对靠近的‘威胁’很敏感才对。］
冯宝宝歪了歪头，用意识直白地说：［它追你干啥？好不容易从封印里出来，还没好好潇洒呢，就又碰到了之前封印它的你，那还不得先躲远点，省得又被你封回去？］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小眼恍然大悟，心里默默想着——果然脑子简单就是好，不用弯弯绕绕，想出的答案反而直接戳中要害。
可它很快又犯了难：［可它不出来，你们怎么对付它？我又怎么找到它的封印点，完成后续的镇压工作呢？］
“按之前说的，上门挑衅。”张起灵的声音突然响起，依旧是那种冷不丁蹦出一句话的风格。小眼早已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没有丝毫意外。
［好，那也只能这样办了。］小眼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看来这次是真的要“主动出击”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冯宝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不行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小眼急忙开口阻拦，生怕她真的一时冲动，直接冲到怪物的巢穴前。
“那要等到啥子时候噻？”冯宝宝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写满了困惑。
张起灵也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同样的疑惑，静静等着小眼的回答。
［哎哟，我还没给你们说这怪物的身份呢！］小眼拍了拍自己的“意识脑门”，终于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那之前干啥子不说？”冯宝宝语气里带有几分疑惑——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在她准备出发的时候说。
［之前时间太急，而且我也不确定这个封印点里，到底是哪个怪物在被封印。］小眼解释道，［不过我昨晚探查的时候，已经确定了——现在这个怪物，叫‘幻’。］
“‘幻’？那是啥子怪物？”冯宝宝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追问着。
［‘幻’是一种能让人陷入幻境的怪物。］小眼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它在现实中的战斗力不强，但它的强大，主要体现在它亲自制造的幻境里。它擅长的是心理和精神伤害，这种伤害，可比身体上的伤害难对付多了——身体受伤了，上药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可心灵一旦受伤，想要痊愈，就没那么容易了。］
它顿了顿，继续解释：［它能够创造出极其逼真的幻境，这些幻境可以是美丽的梦境，也可以是恐怖的噩梦。一旦有人进入它的幻境，就会完全沉浸其中，很难分辨现实与虚幻，最终在幻境里感到困惑、迷失，甚至陷入绝望。］
［除此之外，它还能操控人的心灵，读取他人的思想、欲望和恐惧，然后利用这些信息，进一步迷惑和操控对方。它还会主动激发别人的负面情绪，比如恐惧、愤怒、悲伤等等，以此削弱对方的意志力和抵抗力，让人在幻境里自我坠落，最终被幻境吞噬。］
冯宝宝听完，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用意识总结道：“你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懂。不过大致意思就是，它能让我们‘做梦’，而且一旦陷入那个‘梦’里，就很难出来。所以我们要小心，别被它的幻境困住，是不咯？”
“这样说……也没错。”小眼无奈地妥协了——虽然冯宝宝的理解有些简单粗暴，但确实抓住了核心。
“那如果真的陷入了它的幻境呢？我们该怎么办？”张起灵突然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很清楚，精神层面的攻击，往往比物理攻击更难应对。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另一点了。］小眼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如果你们真的陷进去了，只能靠自己救自己，我帮不了你们。不过……我可以帮你们祈祷。］它试图用一句玩笑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好。”冯宝宝的语气十分认真，“如果我们真的陷进去了，你就帮我们祈祷。要是祈祷了我们还出不来，那就是你的问题。等我们自己想办法出来了，我一定会揍你，揍得你脑袋开花。”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小眼：［……］果然，指望这个女人说句好话，比登天还难。它刚才那点想要“感动”的心思，瞬间被冯宝宝的话浇灭了。
“那就等晚上天黑再行动。”张起灵在一旁静静等他们“交流”完，适时开口，定好了行动时间。晚上光线昏暗，正好符合“幻”的活动习性，也方便他们隐藏行踪。
“晓得咯。”冯宝宝爽快地答应下来，算是接收到了信息。
［那中间的这几个时辰，你们要干什么？总不能一直待在树洞里吧？］小眼好奇地问，它实在想不出，这两个“闲不住”的人，能在树洞里待这么久。
“你，巡逻。我们，睡觉。”冯宝宝的回答简单直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还睡呀？你们不是刚醒吗？］小眼惊讶地叫了起来——这两个人，是把睡觉当成“主业”了吗？
“那不然干啥子？”冯宝宝一脸理所当然，“这附近又没有好玩的，也没有好吃的，除了睡觉，还能做啥子？”
小眼表示，它跟冯宝宝实在是沟通不来。它干脆越过冯宝宝，直接用意识询问她身后的张起灵：［你怎么说？也同意睡觉？］
张起灵的目光轻轻扫过冯宝宝的身影，随后垂眸，几个字飘进了小眼的意识里：“我同意。”
小眼看着张起灵这副“唯冯宝宝马首是瞻”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算了，想不通的事情，它才懒得费脑子。二比一，它认输。
“那小眼你好好干嘞，我们先睡了。”冯宝宝说完，就转身往树洞深处走去，完全没理会小眼那“欲哭无泪”的意识波动。
小眼在心里默默吐槽：是，它应该的。两位“领导”请随意驱使，它就是个任劳任怨的“打工人”。只是那意识体，仿佛都要泪流成河了。
冯宝宝可不管小眼的“委屈”，她往树洞深处走了几步，路过张起灵时，顺手拉起了他的手腕，示意他跟自己一起。
张起灵没有挣脱，就那样沉默地任由她拉着，跟着她走到了树洞最里面的角落。
小眼看着他们的身影，突然想到了四个字——狼狈为奸。它从来没想过，这个成语会用到这两个人身上。
它当初选中他们的时候，以为自己的定位是“指挥者”，而他们是“执行者”。可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个“受气包”。虽然有点夸张，但它真的很想哭有没有！
小眼啊小眼，就算要哭，你也得先干活啊！活可不能停！它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随后便驱动意识，开始在森林里巡逻，一边警惕着怪物的动向，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异常。
“闷娃儿，过来这里躺下。”冯宝宝指着角落里铺着厚厚落叶的地方，对张起灵说。
张起灵有点不解，但还是依言躺下了。他知道冯宝宝不会害他，这几天相处下来，他早就摸透了她的性子——看似莽撞，实则纯粹，心里想什么，就会做什么，从不会藏着掖着。
“闭眼。”冯宝宝又说。张起灵乖乖地闭上眼睛，下一秒，他就感觉到冯宝宝的指尖轻轻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一股柔和的力量从她的指尖传来，缓缓涌入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很温暖，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能让他卸下多年来的防备和高强度的警惕。
他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好好睡一觉，一场没有警惕、没有危险、没有孤独的觉。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受。
“睡吧，闷娃儿，我在。”冯宝宝就这样坐在张起灵身旁，盘腿打坐。她的周身慢慢散发出淡蓝色的光晕，那光晕朝着张起灵的方向蔓延，最终将他完全包裹。
这层光晕没有给张起灵带来任何不适，反而让他的呼吸变得更加平稳，睡得更加舒服。
“我晓得你昨晚守到我，所以现在换我来守你。”冯宝宝看着张起灵安静入睡的侧脸，轻声说道，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她记得狗娃儿说过，互相帮助，是基本。她以前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现在，她觉得这样做，很安心。
小眼在外面巡逻时，偶尔会将意识探回树洞，旁观着里面的一切。看着冯宝宝为张起灵构建“防护光罩”，看着张起灵卸下防备安然入睡，它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劲了。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它还是说不上来。算了，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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