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胜那一声带着童稚怒气的坏女人,声音清脆响亮,在傍晚相对安静的四合院胡同里传得格外远。
院子与院子之间只有一墙之隔,根本不隔音.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左右邻居的注意。
住在关家右边院子里的两户人家率先有了动静。
一个端着搪瓷缸子正在漱口的大娘,和一个手里还拿着擀面杖、显然正在擀面条的婶子,几乎同时探出身来,好奇地望向关家门口。
那大娘一眼就觉得林薇眼熟,好像见过,但印象不深。
此刻见她被关在门外,脸上还带着些许尴尬,立刻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隔着几步远就扬声问道:
“哎,这位同志,你这是…找谁啊?怎么不让进门呢?”
林薇正被贺胜的举动弄得下不来台,听到邻居询问,心里反而一喜。
机会来了!
她迅速调整面部表情,重新挂上那副温婉又带着点为难的笑容。
然后转过身,扬了扬包里压根不存在的所谓上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竖着耳朵听的邻居们都听清楚:
“大娘,我…我找红旗,他之前有件上衣落在我那儿了。”
她说着,还恰到好处地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语气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羞涩,“我今天正好路过这边,想着顺便给他送过来…”
这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那端着搪瓷缸的大娘眼睛瞬间瞪圆了!
迅速和拿着擀面杖的婶子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大老爷们儿的衣服落在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姑娘那里?
这意味了什么?
在如今相对保守的社会风气下,这几乎是不言自明的暗示...
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甚至可能已经突破了某种界限!
周围其他被动静吸引出来的邻居,虽然没完全听清前因后果,但‘红旗’、‘衣服落我那儿’这几个关键词,配上林薇那副欲语还休、脸红害羞的样子,足够他们脑补出一场大戏了。
顿时,窃窃私语声在几个邻居之间响起。
看向关家紧闭大门和林薇的眼神都充满了探究和意味深长。
这八卦可比普通的处对象劲爆多了!
门内,正准备开口让林薇离开的秦悦,清晰地听到了门外林薇那番诛心之言,气得浑身发抖,手死死抓住门闩,指节都泛了白。
从厨房过来的关元修也听到了,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怒到了极点。
“无耻!下作!”秦悦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这姑娘…这姑娘是真不要脸了!为了赖上红旗,这种败坏她自己和红旗名声的瞎话都敢编!”
她已经气得眼圈发红,声音带着哽咽,“她这是要干什么呀!非要逼死红旗吗?
这种话传出去,红旗以后还怎么做人?怎么找对象?怎么安排工作?!她自己也会受影响啊!”
老两口又气又急,加上又不是会跟人吵架的性子,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门外这精心策划的污蔑和越聚越多的看热闹的邻居。
贺胜虽然不太完全明白林薇那些话的深层含义,但看姥姥姥爷气得这样,也知道门外那个坏女人说了非常不好的话。
他紧紧攥着小拳头,对着门板怒目而视。
门外,林薇听着身后邻居们愈发明显的议论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狠厉。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关红旗,关文如,你们让我不好过,我就先毁了你们关家的名声!
我看你们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关元修和秦悦一辈子教书育人,讲的是道理,守的是体面,何曾遇到过这样当面编造瞎话、污人清白的泼皮行径?
想要反驳,可那些污言秽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得一股浊气堵在胸口,憋得脸色发青。
贺奕、贺祺、贺胜三兄弟只有十三岁,对男女之间那种隐晦的暗示听得云里雾里。
但他们看得懂姥姥姥爷被气成了什么样!
三个半大小子眉头紧锁,脸上瞬间涌上了怒气。
尤其是贺胜,见不得自家人受欺负,那股子冲动劲儿上来,也顾不得妈妈之前的叮嘱了。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将院门彻底拉开,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指着门外的林薇就大声喊道:
“你来我家干什么!我们都不认识你!你赶紧走!别在这里气我姥姥姥爷!”
童声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驱逐之意。
林薇被贺胜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愣。
随即,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说红就红,里面迅速蓄满了泪水,欲落不落,一副楚楚可怜、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她微微蹲下身,试图与贺胜平视,声音带着哽咽和难以置信的伤心:
“胜胜,你…你怎么能不认识阿姨了呢?我们之前明明见过的呀…去年在院子里,你不是还叫过我‘小舅妈’来着吗?你怎么能忘了呢?”
这一声‘小舅妈’如同平地惊雷,不仅把三个孩子炸懵了,也让周围竖着耳朵听的邻居们瞬间哗然!
“小舅妈?!”拿着擀面杖的婶子倒吸一口凉气。
“哎呦喂!这都叫上舅妈了?!”漱口大娘手里的搪瓷缸子差点掉地上。
这称呼可不是能随便叫的!
这关系得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看来这姑娘说的‘衣服落我那儿’八成是真的啊!
关家小子这是想提起裤子不认账啊?!
门内的关元修和秦悦听到这离谱的话,眼前都是一黑。
秦悦更是气得身体晃了晃,被关元修赶紧扶住。
贺胜更是又急又气,小脸涨得通红,大声反驳,“你胡说!我从来没有叫过!你骗人!你是坏人!你快走!”
然而,孩子急切的辩白在成年人先入为主的事实和林薇精湛的表演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邻居们看向关家院门的目光更加复杂,充满了鄙夷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林薇看着效果达到,心里冷笑,面上却更加悲戚。
她缓缓站起身,眼泪终于恰到好处地滑落,对着门内方向,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伯父伯母,我知道,可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们不满意了…可我和红旗是真心在一起的…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教孩子不认人呢……”
她这一招以退为进,颠倒黑白,几乎要将关家逼入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冷冽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谁跟你是真心在一起?林薇同志,请你自重,也请你立刻停止对我家人和我弟弟的诽谤!”
众人回头,只见关文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胡同口。
她身边是面色冷峻一身戎装的贺言之。
关文如那声冷斥如同冰水泼入油锅,暂时镇住了场面。
她和贺言之匆匆走回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继续揭穿林薇的谎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们,尤其是那些被嫉妒和正义感冲昏头脑的,就开始七嘴八舌地主持公道了。
住在右边院子那个最先跟林薇搭话的大娘,像是掌握了什么确凿证据似的,指着林薇对关文如说:
“文如啊,不是大娘说你!这姑娘我认得!去年那会儿...红旗是带她回来过一趟!”
她看向林薇求证,“姑娘,那时候是不是你来着?我记着有一天你还穿着个红格子罩衣?”
林薇立刻配合地点了点头,小声啜泣着,“嗯,那天红旗带我出门逛逛,确实遇到您了。”
大娘得了证实,底气更足了。
她转向关文如和门内的关家老两口,语气带着指责,“你看看!红旗都把人带回家见过父母了!这关系还能有假?
现在人家姑娘找上门,说红旗衣服落她那儿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
你们关家现在日子是过好了,可不能学那陈世美,敢做不敢当啊!”
她这一带头,其他本就因关家买车、开餐馆而心里泛酸嘀咕的邻居们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啊!关教授,秦教授,你们都是文化人,道理比我们懂!
这姑娘要真是跟了红旗,要是不娶人家,人家这辈子可不就毁了吗?”
“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占了人家姑娘便宜就想甩手?”
“看把人家姑娘委屈的!哭得多可怜!你们家红旗呢?躲起来算怎么回事?”
七嘴八舌的指责像潮水般涌向关家人,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如何,只是沉浸在一种审判富裕邻居、彰显自身道德优越感的快感中。
林薇恰到好处地默默流泪,肩膀微微颤抖,将被抛弃的可怜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混乱的指责声中,林薇抬起泪眼,看着关文如,用一种仿佛被刺痛了自尊却又强忍悲伤的语气,哽咽着问:
“文如姐,伯父伯母,你们…你们是不是嫌弃我不是首都户口,配不上红旗了?”
这一问,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哎呦!原来是嫌弃人家户口啊!”
“我就说嘛!现在发达了,眼光高了,看不起外地姑娘了!”
“势利眼!真是势利眼!”
邻居们仿佛瞬间洞察了真相,鄙夷和指责的声音更大了。
几乎坐实了关家嫌贫爱富、始乱终弃的罪名。
他们选择性忽略了关红旗自身也是刚退伍、工作还没着落的事实。
更忽略了关家老两口一辈子与人为善的品性。
只是将自己对关家陡然上升的经济地位的嫉妒,披上了一层道德的外衣,尽情地宣泄出来。
关元修和秦悦被这颠倒黑白的指责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百口莫辩。
三胞胎看着姥姥姥爷被众人围攻,又急又气。
贺胜更是想冲上去跟那些乱说话的邻居理论,却被贺奕死死拉住。
面对这汹涌而至、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和林薇阴险的煽风点火,关文如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今天这事,绝不能善了了。
她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些七嘴八舌的邻居,最后定格在林薇那张故作可怜的脸上,心中的怒火反而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决绝。
她往前走了一步,无视那些嘈杂的议论,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喧嚣:
“林薇,你这场戏,演够了吗?”
这声冰冷的质问,像是一盆冷水,暂时泼熄了邻居们嘈杂的议论。
她冷冽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几个说得最大声、表情最义愤填膺的邻居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讽刺的冷笑。
“各位大娘大爷、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她林薇空口白牙几句话,你们就都信了?
都亲眼看见了?她说衣服落在她那儿,就真落了?
她说跟我弟弟关系不一般,就真不一般了?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转向依旧在抹眼泪的林薇,语气加重:
“林薇同志!你是成年人了吧?你不是没有单位、没有组织的闲散人员吧?
我记得你现在也还是军区医院的护士!那可是有领导、有纪律的单位!
你要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真像你说的那样,被我弟弟‘欺负’了、‘抛弃’了,你怎么就有勇气找到我家门口来哭诉,就没勇气去找你的领导、找你的组织反映情况,让他们为你做主、为你讨回公道呢?!”
这一问,直击要害!
是啊,如果真受了欺负,为什么不找组织?
这年代,单位领导的权威可是相当大的。
林薇被问得眼神一慌,下意识地避开了关文如的视线,哭声也小了下去。
关文如不再看她,重新面向邻居们,语气带着痛心和不解:
“各位老街坊,我们关家在这胡同里住了多少年了?
红旗那孩子,也算是你们不少人看着长大的吧?
他是什么品性,你们心里真没点数吗?
在你们眼里,我爸妈教出来的儿子,就是个敢做不敢当、不负责任的混账东西?!”
她目光扫过那几个刚才指责得最起劲的人,语气变得沉痛:
“远的我不说,就说前些年,红旗第一次休探亲假回来。
那时候,咱们胡同里,谁家没有个到年纪想当兵的孩子或者亲戚?
李大娘,您家外甥是不是来问过红旗体检的事儿?
张婶,您邻居家的儿子是不是也让红旗帮忙看过报名表?
还有王大哥,您弟弟想当汽车兵,是不是也来找红旗打听过部队里开车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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