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
太阳还未从太行山脉的背后完全升起，一缕缕金色的晨光，刚刚刺破笼罩着山谷的薄雾。
水电站大坝的选址处，已经人山人海。
工兵一师“钻爆大队”的一万多名战士。
荷枪实弹，军容整齐地列成上百个方阵，肃立在即将成为他们战场的巨大岩壁前。
他们的脸上，写满激动与期待。
在他们的脚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百多套崭新的“开山锤”和小型空气压缩机。
这些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钢铁造物，在晨光下，像一头头蓄势待发的钢铁猛兽。
林川、陈更、李云龙、王建业，以及钱秉文老先生带领的专家团，全都站在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
今天，将是太行山军工联合体，第一次向大自然，展露它狰狞的獠牙。
“王师长，你的兵，准备好了吗？”
陈更旅长看着下方那片钢铁与人组成的森林，笑着问道。
“报告旅长！钻爆大队全体指战员，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作业！”
王建业挺直胸膛，声音洪亮如钟。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李云龙，眼神里带着挑衅。
你李云龙的兵是能打仗，可要说这开山辟路，还得看我王建业的工兵！
李云龙撇了撇嘴，没搭理他。
他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那些“开山锤”，心里痒得跟猫抓一样。
他娘的，这么好的宝贝，咋就没给俺老李的机械化部队配几台？
林川走上前，拿起一个铁皮扩音器，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
“同志们！”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打仗，但我们即将进行的，是一场比打仗更艰巨的战斗！”
“我们的敌人，是眼前这座沉睡亿万年的大山！”
“我们要用我们自己造的工具，在它的胸膛里，为我们的根据地，为我们的未来，掏出一个强有力的心脏！”
“我宣布，‘愚公’二期，水电站大坝基坑开凿工程，现在开始！”
随着林川一声令下。
“全体都有！进入作业位置！”
王建业猛地挥下手臂，发出震天的咆哮！
“是！”
上万人的吼声，汇成一股声浪，直冲云霄！
一百多个两人一组的钻孔小组，立刻从方阵中奔跑而出。
他们一人扛着“开山锤”，一人拖着小型空压机，动作迅捷地奔向岩壁上早已用白灰画好的上百个作业点。
“启动空压机！”
“嗡——嗡——嗡——”
一百台小型空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发动，发出的轰鸣声汇聚在一起。
“开气阀！”
“嗤——！”
强大的压缩空气，通过粗壮的橡胶管，瞬间涌入“开山锤”的机体！
“开始钻孔！”
随着各个小组长一声令下。
一百名主钻手，双腿微沉，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开山锤”，狠狠地顶在坚硬的花岗岩壁上！
下一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比之前林川演示时，猛烈一百倍的，撕裂天地的爆响，轰然炸开！
整个山谷，仿佛被投入一颗无形的音爆弹！
那声音，已经不能称之为声音。
那是一股纯粹的，狂暴的，足以摧毁一切的物理力量！
观礼台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脸上露出痛苦而又震撼的表情。
脚下的大地，在疯狂地颤抖，仿佛引发一场剧烈的地震。
山壁上，一百多个作业点，同时爆开一百多团由高速迸射的石屑组成的“烟花”！
坚硬的花串岩，在这上百柄“雷神之锤”的疯狂冲击下，脆弱得如同沙土！
上百个深不见底的炮眼，正在以一种反物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向着山体内部疯狂侵入！
那场面，已经不能用“施工”来形容。
那是战争！
是一场人类的工业意志，对大自然亿万年造物的，一场摧枯拉朽的碾压！
李云龙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滚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娘的！
他娘的！
这……这才叫他娘的火力！
什么九二式重机枪，什么150重炮，在眼前这百锤齐鸣的末日景象面前，都他娘的成烧火棍！
这要是对着鬼子的碉堡来上这么一下……
李云龙不敢想，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仅仅五分钟。
当刺耳的哨声响起，所有“开山锤”同时停止咆哮。
山谷里，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一百台空压机还在嗡嗡作响，和人们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面千疮百孔的岩壁。
上百个深达两米，排列整齐的炮眼，如同蜂巢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作业面。
“这……这就完了？”
一名工兵师的参谋，声音干涩地喃喃自语。
这个工作量，放在以前，让他一个营的兵力，干上一个月都未必能完成！
而现在……只用了五分钟！
王建业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不是害怕，是兴奋！是狂喜！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林川的眼神，已经彻底变成狂热的崇拜！
“林总工……这……这……”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这只是第一步。”
林川的表情依旧平静，他放下扩音器，对王建业说道。
“王师长，让你的爆破组上吧。”
“是！”
很快，专业的爆破组，开始小心翼翼地往每一个炮眼里，填装兵工厂最新生产的，威力巨大的“岩石硝铵炸药”。
半小时后，所有人员撤离到安全区域。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
整面岩壁，在一团巨大的火光和烟尘中，猛地向前一凸，然后如同融化的冰山一般，轰然垮塌！
数万吨的岩石和土方，如同一场小型的泥石流，倾泻而下，在山谷底部，堆成一座新的小山。
当烟尘渐渐散去。
一个深达数米，断面整齐的巨大豁口，出现在原本的山壁上。
“出渣！”
随着王建业一声令下。
早已等候多时的，由李云龙部队和工兵师战士组成的“出渣大队”，呐喊着冲上去。
他们推着独轮车，用铁锹和背篓，开始最原始，也是最艰苦的清理工作。
看着眼前那座巨大的石山，和如同蚂蚁般搬运的战士，李云龙的眉头，紧紧地锁起来。
钻孔和爆破的效率是上去了，可这出渣的速度，完全跟不上！
这就像一个饭量巨大的人，却长了一个针眼似的喉咙，吃得再快也咽不下去！
就在李云龙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
一阵与众不同的，更加低沉、更加雄浑的引擎轰鸣声，突然从他身后，那条刚刚修好的公路上，由远及近地传来！
李云龙猛地回头。
只见一头黄色的钢铁巨兽，履带碾压着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正缓缓地向着这片沸腾的工地，驶了过来！
它的前方，装着一块巨大而狰狞的弧形钢板，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推……推土机！”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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