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内,一片死寂。
殿外,京师的夜空被零星的欢呼声划破,那是德胜门大捷的消息在发酵。
朱祁钰坐在御座之上,对那份迟来的喜悦充耳不闻。
他的面前,没有奏章,没有地图,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
德胜门的胜利,不过是一次黄金级投资的精准回报。
用五十名神机死士的雷霆一击,换来忠将罗通的归心,换来全城军民信心的回升。
这笔买卖,赚了。
但他清楚,这点胜利,还远不足以让也先伤筋动骨。
那头草原的饿狼,只会因为这次的受挫而变得更加疯狂。
真正的危机,还未到来。
朱祁钰的意念沉入系统,那张巨大的虚拟京师地图再次展开。
九座城门,化作了九个光点。
德胜门,已经变成了代表安全的稳定绿色。
其余各门,则大多闪烁着代表承压的淡黄色。
这还不够。
他需要的,不是被动地等待敌人选择攻击点,然后用神机死士去救火。
他需要提前知道,下一次危机将在哪里爆发。
他需要找到下一个“注定会走向负面结局”的投资目标。
他的视线,如同一只盘旋的猎鹰,在地图上缓缓扫过。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西南角。
彰义门。
那里的光点,正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黄色,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代表着潜在危险的暗红色。
朱祁钰的意念,瞬间放大。
彰义门的防务信息,纤毫毕现。
【守将】:石亨
【兵力】:三千
【士气】:低落
【城防状态】:多处受损
他的视线扫过守将石亨的名字,没有停留。
一个贪婪无能的勋贵,朱祁钰早已给他打上了“不可用”的标签。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扫过一长串副将、参将、游击的名字。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上。
【守备校尉】:赵谦。
履历平平,能力平平,一切都平平无奇。
在这种决定国运的战场上,越是平庸,就越容易成为被腐蚀的薄弱环节。
朱祁钰心中一动。
他决定进行一次最低成本的试探。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形成。
“系统,对彰义门守备校尉赵谦,进行一次【青铜级】忠诚投资。”
【投资内容:以监国名义,赏白银五十两,以彰其守城之功。】
这是一种成本极低的正面激励,足以让一个底层军官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然而,系统的提示音,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叮!”
一声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脆响。
【投资失败!】
光幕之上,血红色的四个大字,触目惊心。
紧接着,一行小字浮现。
【失败原因:目标已产生不可逆的负-面走向,任何正面投资均无法生效。】
不可逆的负面走向。
朱祁钰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没有感到愤怒或意外,反而是一股冰冷的兴奋,从心底升起。
找到了。
鱼儿,上钩了。
这意味着,一场阴谋已经启动,并且那个叫赵谦的校尉,已经深陷其中,无法回头。
光幕上,新的选项自动弹出。
【是否支付100点国运,查看投资失败详情?】
“查看。”
朱祁钰毫不犹豫地确认。
一百点国运,换取敌军的核心机密,这笔买卖,血赚。
光幕瞬间刷新。
一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情报报告,呈现在他眼前。
【目标】:彰义门守备校尉,赵谦。
【事件】:将于今夜子时三刻(深夜十二点四十五分),在彰义门内街“广福酒肆”后院柴房,与瓦剌密使接头。
【接头暗号】:
问:“今日风大。”
答:“宜饮烈酒。”
【交易内容】:赵谦接受瓦剌密使贿赂,【白银五千两】。
【承诺行动】:赵谦承诺,将于后日凌晨,丑时三刻(凌晨两点十五分),以巡查为名,亲自打开彰义门外城的铁闸,放下吊桥,迎接瓦剌主力大军入城。
【敌军计划】:
瓦剌太师也先,已将主力部队秘密集结于京师西南的卢沟桥以北。
明日白天,将命其弟阿剌知院,率偏师猛攻东直门。
同时,另派一支部队袭扰西直门。
此为佯攻,意在将京师守军的注意力和预备队,全部吸引到东、西两面。
其真正的主攻方向,便是防御薄弱、且有内应的彰义门。
朱祁钰一字一句地看着。
时间,地点,人物,暗号,金额,行动方案。
甚至连也先完整的战略部署,都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一份足以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最高等级的军事情报,就这么热乎乎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朱祁钰的身体向后靠在冰冷的御座上。
他看着光幕上那份也先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眼底深处,燃起了一簇冰冷的火焰。
他仿佛已经看到,也先那张因为德胜门之败而扭曲的脸,此刻正因为这条毒计而露出得意的狞笑。
可惜。
你的剧本,现在是我的了。
立刻派人去广福酒肆抓捕?
把赵谦这个叛徒凌迟处死?
不。
朱祁钰的脑海中,瞬间否决了这个最直接、也最愚蠢的方案。
现在抓人,只会打草惊蛇。
也先会立刻知道计划败露,他会取消总攻,或者更换主攻方向。
那样一来,自己虽然拔掉了一颗钉子,却也失去了将这股瓦剌主力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将计就计。
请君入瓮。
一个比也先的计划更加大胆,更加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成型。
他要的,不是守住北京城。
他要的,是在北京城下,把也先这几十万大军,彻底打残,彻底埋葬。
朱祁钰缓缓闭上眼,将所有的情报细节,都刻入脑海。
再次睁开时,他眼中的火焰已经敛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对着殿门外,发出了平静的指令。
“来人。”
一名小太监立刻小跑着进来,匍匐在地。
“传兵部尚书于谦,立刻入殿议事。”
“遵旨。”
小太监领命,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夜风,从殿门灌入,吹得烛火一阵摇曳。
朱祁钰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京师防务图前。
他的手指,越过那道坚固的城墙,轻轻点在了城外,彰义门正对的那片空白区域。
这里,将是也先大军的坟场。
……
兵部官署。
于谦刚刚脱下浸满血污的甲胄,换上一身干净的官服。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合眼。
德胜门的大捷,并没有让他有丝毫放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瓦剌人只是暂时退却,更猛烈的攻击随时会来。
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军务文书旁,放着一个早已凉透的馒头。
他正准备拿起馒头,胡乱填一下肚子。
“于尚书!于尚书!”
一名兵部主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宫里来人了!监国殿下急召您入宫议事!”
于谦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时辰,殿下急召。
出事了。
他扔下馒头,抓起官帽,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备马!”
一刻钟后。
武英殿。
于谦走进大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地图前的朱祁钰。
监国殿下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像一根定海神针,散发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
“臣,于谦,参见殿下。”
“于卿,免礼。”
朱祁钰转过身,示意他上前。
于谦走到近前,目光落在地图上,心脏猛地一跳。
他看到,监国殿下的手指,正点在彰义门上。
“殿下,可是彰义门出了变故?”于谦急切地问。
“不。”朱祁钰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彰义门,现在很安全。”
他顿了顿,抬起眼,看着于谦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但很快,它就会成为全京师最危险的地方。”
于谦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殿下何出此言?”
朱祁钰没有直接回答。
他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于卿,你信天命吗?”
于谦一愣,不知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他沉吟片刻,慨然道:“臣不信天命,只信人为。若天要亡我大明,臣便要逆天而行!”
“好一个逆天而行。”
朱祁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本王也不信天命。”
“但本王,能看到一些……未来的轨迹。”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神秘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于谦心神剧震,他想起了殿下在土木堡之变前的死谏,想起了德胜门那支如同天降的神兵。
难道……
朱祁钰没有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
“本王得到消息。”
他用的是“得到消息”,而不是“推测”或“预感”。
“也先,已将他的主力,秘密调往了彰义门外。”
“明日,他会佯攻东直门和西直门,吸引我们的注意。”
“他的真正目标,是彰义门。”
“他要在后日凌晨,对彰义门,发起总攻。”
朱祁钰每说一句,于谦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朱祁钰说完最后一句时,于谦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个情报,太过精准,太过致命。
若是真的,一旦瓦剌人的阴谋得逞,京师必破!
“殿下,此消息……从何而来?可有实证?”于谦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无需知道来源。”
朱祁钰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你只需要相信,这就是也先的全部计划。”
于谦看着朱祁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所有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他选择相信。
无条件地相信。
“那……臣立刻调集京营主力,增援彰义门!将计就计,设下埋伏!”于谦立刻道。
“不。”
朱祁钰再次摇头。
“恰恰相反。”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划。
“传令,明日一早,从彰义门,抽调一千守军,增援东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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