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没有红烛摇曳的暖光，也没有期待中的温存。
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红色。
并非喜庆的红绸，而是蜿蜒浸染了华贵地毯，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鲜血！
沈清穿着那身玄金婚服，安静地倒在血泊之中，面容苍白如雪，双眸紧闭，唇角却似乎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弧度。
他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封素白的信笺。
“清——！！！”
商忆梦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醉意、喜悦、期待在瞬间被撕得粉碎！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猛地扑了过去，颤抖着将那个刚刚成为她凤君，此刻却冰冷僵硬的躯体紧紧抱在怀里。
“不……不……不会的……清！你醒醒！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她语无伦次，疯狂地摇晃着他，试图唤醒那已然消逝的生机，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滴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
商紫汐也僵在了门口，脸色煞白如纸，她看着血泊中的沈清，看着状若疯魔的皇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踉跄着走上前，目光落在沈清手中那封染血的遗书上。
她颤抖着，极其小心地，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封信从沈清冰冷的手指间抽了出来。
展开信纸，那清隽的字迹映入眼帘，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剜着她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哭腔的破碎声音，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忆梦，”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经离开了。请原谅我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们之间的一切。”
“这些时日的相处，你待我如何，我心中有数。我恨你的偏执，恨你用囚笼禁锢我的自由，恨你切断我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让我如同折翼之鸟。”
“但我也看到了你的另一面，那个会在深夜下意识寻找我，会因为我的一个眼神而欣喜或不安，会笨拙地试图用你认为好的方式来对待我的商忆梦。”
“我记得你不喜葱蒜，不喜过于甜腻的点心，批阅奏折疲惫时喜欢揉按右侧的太阳穴……”
“你看，我并非对你全无留意。”
商忆梦抱着沈清的身体，听着这些直白的话语，浑身剧烈颤抖，泪水混着血污狼狈不堪。
“只是，忆梦，真正的爱，不是占有，不是禁锢。是尊重，是放手，是希望对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翱翔，哪怕那片天空里没有你。”
“你给了我极致的荣宠，却夺走了我最基本的自由。这沉重的爱，我承受不起，亦不愿承受。”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非为报复，而是解脱。”
“于我，是挣脱枷锁。于你，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拥有，不会再失去的永恒拥有。”
“这或许是我唯一能做出的，属于沈清自己的选择。”
“遗憾吗？或许吧，遗憾未能以更坦然的方式，与你，与这世间好好道别。”
“忆梦，若有来生，望你我能换个身份，换个方式，重新开始。”
“那时，或许……我们真能有机会。”
信写到这里，笔锋微顿，似乎写信之人也陷入了某种情绪。
商紫汐的声音哽咽，几乎念不下去，但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念道：
“还有……紫汐。”
看到自己的名字，商紫汐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具毫无血色的尸体，泪水模糊了视线。
……
“紫汐，”
“这封信，想必你也会看到。”
“对不起。辜负了你十二年的寻找与等待。你记忆中的清，或许早已在亡国那场大火中死去。”
“剩下的沈清，双手沾满算计与污泥，配不上你那份纯粹执着的感情。”
“那个在冷宫里听你诉说心事，为你吹笛的清，永远停留在你的记忆里，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忘了我吧。离开朝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值得更好的人，值得一段不被执念所困平等相待的感情。”
“勿念，珍重。”
“祝你们……余生安好。”
最后一个字落下，寝殿内死寂无声。
商忆梦紧紧抱着沈清冰冷的身体，将脸埋在他毫无生息的怀里，发出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呜咽。
她所有的偏执，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被这封遗书和怀中冰冷的躯体击得粉碎！
她终于彻底得到了他——以一种她永远无法接受，永远无法挽回的方式！
【叮！商忆梦好感度锁定！当前状态：至死不渝（扭曲圆满）】
【叮！商紫汐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00（释然成全）】
商紫汐瘫坐在地，手中染血的信笺飘落。
她看着血泊中相拥的两人，心中那积压多年的执念，竟在这极致的悲剧中，奇异地化为了无尽的悲伤与……释然。
他直到最后，还记得她。还希望她好。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对她，对皇长姐，对他……都是。
她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她爱了十二年，最终以如此惨烈方式诀别的男子，踉跄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吞噬了她所有青春与爱恋的宫殿。
而商忆梦，只是死死地抱着沈清冰冷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渡给他。
她一遍遍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让他重新睁开眼，用那双沉静的眼眸再看她一次。
“为什么……为什么……”
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朕已经立你为凤君了……朕把能给的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朕……”
......
接下来的十余日，栖凤宫寝殿如同鬼蜮。
商忆梦拒绝了所有人的觐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是日夜守在那张冰冷的凤榻旁。
她也罢免朝政，将自己与沈清的遗体一同锁在栖凤宫寝殿内，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亲自为他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仿佛他只是睡着了一般。
她对着他不停地说话，从初见的雨夜，到分离的十二年，再到重逢后的点点滴滴……
说到动情处，她会笑，会哭，会像个孩子般无助。
短短十几天，她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缕缕刺眼的银丝。
她固执地守着他，拒绝下葬，仿佛只要她守着，他就永远不会真正离开。
然而，就在她以为会永远这样守下去的时候，千算万算的沈清，却算漏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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