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演武场,寒风裹着新翻泥土的腥甜扑面而来。
旗幡沿场地边缘猎猎舒展,“仁义卫”三个鎏金大字在晨雾中灼灼发亮。三百二十名士兵列成三列横队:斥候营的猎户们腰间悬着兽牙挂饰,靴底沾着未擦净的松脂;工兵营的矿工们指甲缝嵌着黑泥,棉服袖口磨得起了球;步兵营的明军残部挺直腰杆,旧军服上还留着青石谷战役的弹孔。
高台之上,李昊身着玄色绣金帅服,青钢剑斜悬腰际。韩通捧着一套锃亮的铜制军衔,嘴角抿着抑制不住的笑:“公子,今日这仪式,比当初招兵还让人心热——您瞧,连屯田的百姓都凑过来看热闹了。”
李昊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轻声道:“招兵是把人聚起来,整编是把心拧成绳。今日要给他们的不是一顶帽子,是一个‘名分’——仁义卫的名分,百姓的名分。”
鼓点骤响,仪式正式开始。
第一个上台的,是林小七。
他穿斥候营的麂皮短打,背后斜挎猎弓,发梢还沾着晨露。韩通展开任命书,声音里带着感慨:“斥候营统领林小七,太行猎户出身,熟谙山林地形,三次深入清军腹地探得粮道,于青石谷斩敌将首级——特擢为斥候营统领,赐‘鹰眼’肩章!”
林小七愣了愣,随即咧嘴笑出满脸褶子。他接过肩章,指尖反复摩挲上面绣的苍鹰:鹰眼如炬,翅膀展开似要搏击长空——这是他最熟悉的图腾,就像山林里的鹰,能在密叶间一眼锁定猎物,能在暴风雪里辨明方向。台下,他的老娘拄着拐杖挤到前排,白发被风吹得散乱,却攥着帕子喊得嗓子发哑:“俺儿!俺儿成将军了!”
“谢公子!”林小七对着李昊单膝跪地,额头碰着冰凉的地面,“俺林小七这辈子,就认两个字:守家。仁义卫的鹰眼,绝不放过一个害百姓的鞑子!”
第二个上台的,是陈大壮。
这个敦实的矿工裹着工兵营的棉服,手里攥着一把沾着石灰的铁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韩通宣读:“工兵营统领陈大壮,冀州矿工出身,善挖壕筑垒,曾率三十人一日掘进二十丈,炸塌清军山道阻断援兵——特擢为工兵营统领,赐‘磐石’肩章!”
陈大壮接过任命书时,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他抬头望着李昊,声音像闷雷滚过演武场:“公子,俺没读过书,可俺懂一件事——工兵营挖的不是壕沟,是兄弟们的命!俺陈大壮发誓,仁义卫的营垒,要比太行的石头还硬,要让清军的马蹄,永远踩不进来!”
台下,他五岁的儿子小石头举着糖葫芦跑上台,抱着他的腰喊:“爹!俺以后也要挖壕沟,像你一样厉害!”陈大壮蹲下来,粗糙的手掌摸着儿子的头,眼泪砸在孩子冻红的脸颊上:“好!爹教你认铁锨,教你炸石头,教你守着咱的家!”
最后上台的,是赵三。
他拄着枣木拐杖,左腿的夹板还未拆除,却硬撑着站得笔直,背后的“铁血”肩章在晨雾中泛着暗红。韩通的声音陡然拔高:“步兵营统领赵三,原宣府镇百户,虽曾失足降清,却能悔过自新,率步兵营于青石谷斩清军参将,以断腿之躯守牢防线——特擢为步兵营统领,赐‘铁血’肩章!”
赵三接过肩章时,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望着李昊,喉咙发紧:“公子,俺这条腿,是清军的马刀砍的,也是俺自己笨,没能早点跟着您走。今日这肩章,是俺的命——俺定带着步兵营,做仁义卫的拳头,砸碎所有欺压百姓的鞑子!”
台下,他的几个旧部涌上来,拍着他的肩膀喊:“铁血!铁血!”赵三笑了,眼泪却顺着眼角流进衣领——他知道,这眼泪不是疼,是终于找到“家”的热乎劲。
授衔仪式结束,李昊走下高台,靴底碾过演武场的积雪。
“今日授衔,不是封官许愿。”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是给你们一个‘身份’——仁义卫的兄弟,百姓的守护者。但这身份,不是我给的,是你们用命挣的。从今往后,仁义卫有自己的规矩。”
韩通展开一张写满墨字的帛书,高声念道:
“其一,设‘军议堂’。”——每月初一,三营统领、各队什长齐聚一堂,共商军务。从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将在外,需与兄弟共议”。探得敌情要商量,制定战术要商量,连军粮怎么分配也要商量。“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所有人的事!”
“其二,立‘家属营’。”——所有士兵的家眷,统一安置在屯田区。营里盖了青砖房,每间配灶台、土炕;设了学堂,先生教孩子读《三字经》;建了医馆,军医用草药给老人孩子治病。“你们在前方拼,家人在后方有吃有穿有学上。谁敢动你们的家人,就是和整个仁义卫为敌!”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王胖子攥着婆娘的手,眼泪吧嗒吧嗒掉:“俺家小子在学堂里学写字,先生说他是‘仁义卫的后代’,俺这辈子都没这么光彩过!”
林小七的老娘抹着眼泪笑:“俺家小七当统领了,婆娘孩子能住上暖房,俺死也瞑目了!”
陈大壮的儿子小石头拽着他的衣角:“爹,俺能去家属营看娘吗?俺想给她背新学的诗!”
李昊望着欢呼的人群,轻声道:“从前军队是‘长官的私兵’,士兵为军饷打仗,为长官卖命。现在,仁义卫是‘百姓的军队’——你们为家人打仗,为乡亲打仗,为自己能有个安稳日子打仗。这才是最硬的兵,最狠的刀!”
仪式散场,顾炎武捧着一壶温茶走来,须发上沾着雪粒子。
他看着台下仍在欢呼的士兵,又看看李昊,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笑:“从前我见军队,都是长官耀武扬威,士兵垂头丧气,像一群没魂的木偶。今日这一幕,倒像极了当年的戚家军——上下同心,生死与共。”
“戚家军?”李昊挑眉。
“是啊。”顾炎武抿了口茶,茶烟绕着他的眼镜飘散,“戚继光练兵,不是练刀枪有多利,是练‘心’。他让士兵知道,自己不是为长官打仗,是为家乡的父老,为妻小的温饱,为自己能活着回家。今日仁义卫的整编,便是如此——你们给了士兵‘家’,给了他们‘要守护的东西’,他们自然会用命守着这个家,守着这支军队。”
李昊望着远处的屯田区:麦苗已长出嫩绿色的芽,百姓们在田里弯腰劳作,孩子们举着糖葫芦跑过,笑声像一串银铃。他轻声道:“顾先生说得对。从前我以为,军队要强,靠的是刀枪快、阵法妙。现在才明白,军队要强,靠的是人心齐。人心齐了,刀枪自然利;人心暖了,再冷的雪也冻不住劲。”
夕阳把演武场染成琥珀色。
李昊站在高台上,望着台下的将领和士兵:林小七的“鹰眼”肩章闪着光,陈大壮的“磐石”肩章沉稳厚重,赵三的“铁血”肩章带着温度。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初入军营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
“今日,我要说三句话。”他的声音响彻演武场,传到屯田区,传到百姓的耳朵里:
“第一,林小七、陈大壮、赵三——你们不是我的部下,是仁义卫的兄弟;
第二,所有仁义卫的士兵——你们不是‘我的兵’,是仁义卫的兵;
第三,仁义卫的兵——你们不是为任何个人打仗,是为百姓打仗,为自己打仗!”
台下,士兵们举起手中的长矛、猎弓、铁锨,喊声响彻云霄:
“仁义卫!守家卫国!”
“仁义卫!守家卫国!”
顾炎武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提笔在帛书上写下:
**“整编立心,班底铸魂。
仁义卫者,非一人之军,乃百姓之军也。”**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穿越明末:从煤山遗恨到寰宇一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