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军撤退的号角声,凄厉而仓皇。
那声音里,再无半分来时的霸气与高傲,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茫然。
数万江东精锐,如同被惊雷吓破了胆的兽群,在自家主帅的帅旗轰然倒下之后,彻底失去了控制。
他们扔掉兵器,推开同袍,哭喊着,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向后方的船只逃窜。
整个阵线,在火炮余威的震慑下,彻底崩溃。
孙策被亲卫死死架住,几乎是被拖着向后撤退。
他回头望着那片被自己人踩踏得泥泞不堪的土地,望着那些因为“天雷”而彻底丧失战意的士兵,一张英武的面庞涨成了猪肝色,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气炸了肺。
败了。
他出道以来,最惨,也最莫名其妙的一场惨败。
然而,就在孙策狼狈撤退,周铁山刚刚松了一口气,准备重整防线,清点伤亡的时候。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 * *
江夏要塞的西侧,是一片连绵的丘陵。
荆州军的大营,便扎在此处。
大将黄祖高坐于山坡之上,手捻着胡须,将江面上孙策军的溃败之状,尽收眼底。
“哈哈哈哈哈!”
他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大笑,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与鄙夷。
“江东小儿,不过如此!”
黄祖身旁,一名副将凑了上来,谄媚地笑道:“将军神机妙算!那孙伯符自以为水战无敌,却不想在这江夏城下碰了个头破血流!真是自取其辱!”
“哼!”
黄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贪婪。
“他孙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他父亲孙坚留下的那点老本罢了!也敢在本将军面前逞威风?”
他看着远处江面上,江东军的船只已经开始掉头,彻底退出了战场。
而江夏城头,赤曦军的旗帜虽然依旧飘扬,但明显经过了一场惨烈的血战,伤亡定然不小。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蹿上了黄祖的心头。
孙策败了。
但江夏还在。
如果……如果我能趁着赤曦军力竭之际,一举攻下江夏……
那这天大的头功,岂不就成了我黄祖一个人的?
到时候,曹丞相的封赏,荆州牧大人的青眼,天下人的赞誉……
想到这里,黄祖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贪念,猛地站起身,抽出腰间佩剑,遥遥指向西面的江夏陆路防线。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高亢。
“全军出击!”
“让江东的那些懦夫看看,我荆州男儿的厉害!”
“头功,是我们的!”
“将军不可!”
一名老成持重的幕僚连忙上前劝阻。
“那赤曦军的防线诡异无比,连孙策的精锐都铩羽而归,我军贸然进攻,恐怕……”
“住口!”
黄祖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幕僚一眼。
“孙策是孙策,我是我!他麾下不过一群只会在水上扑腾的渔夫,我荆州大军,皆是步战好手!”
“此时敌军刚刚击退孙策,必然是强弩之末!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最好时机!”
“再敢有言动摇军心者,斩!”
黄祖的暴喝,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咚!咚!咚!”
荆州军的战鼓,擂响了。
那鼓声,远比江东军的要杂乱,却更加密集。
数万名身穿各色甲胄,手持五花八门兵器的荆州步兵,在各自将领的呼喝下,如同黑色的潮水,从西面的丘陵地带一涌而出,铺天盖地地朝着江夏的陆路防线压了过去!
* * *
“警报!”
“西侧!西侧发现大股敌军!”
江夏城头,刚刚结束一场血战,正在包扎伤口、补充箭矢的赤曦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了望哨上便传来了凄厉的嘶吼!
周铁山猛地回头,奔到西侧墙垛。
只一眼,他那张坚毅如铁的面庞,便彻底沉了下去。
只见西面的原野上,漫山遍野,全是荆州军的旗帜。
数万步兵组成的攻击阵型,如同一张正在收紧的巨网,从陆路方向,向着他兵力本就薄弱的侧翼,狠狠地包了过来。
腹背受敌!
这才是真正的绝境!
“将军!”
身旁的副将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颤。
“黄祖这个老贼!他……他这是要趁火打劫!”
“东面的孙策随时可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现在西面又来了数万大军!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恐慌的气氛,开始在城头蔓延。
赤曦军的士兵再悍不畏死,也终究是血肉之躯。
刚刚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血战,又立刻要面对兵力数倍于己的两面夹击,饶是意志如钢,也不免心生绝望。
「原来,这才是委员长所说的‘离心机’吗?」
周铁山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终于明白,江夏这台绞肉机,不仅要绞碎敌人的血肉,更要将所谓的“联盟”,绞得离心离德,互相猜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越是危急的时刻,他这张饱经风霜的脸,便越是沉静。
“慌什么!”
周铁山一声爆喝,如同洪钟大吕,瞬间镇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黄祖的荆州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其战力,连孙策的丹阳兵一半都不到!”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紧张的脸。
“我们的身后,是家园,是分到我们手中的田地!”
“我们,退无可退!”
这位百战老兵沉稳而坚定的声音,像一剂强心针,迅速稳定了动摇的军心。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荆州军,冷静地发布了一连串命令。
“传我将令!”
“放弃外围一号、二号棱堡,所有兵力,全部收缩至核心防御圈!”
“各部交叉掩护,节约弹药!把敌人,放进来打!”
“炮兵营,校正诸元,准备对西侧开火!”
“所有士兵,上刺刀!准备近战!”
一道道命令,清晰、冷静、果决,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随着他的命令,原本已经延伸出去的防线,开始有序地向内收缩。
那些刚刚还在喷吐着死亡火焰的棱堡,迅速变得死寂。
赤曦军的士兵们,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而无声地撤入了与主城相连的核心工事群,以及那些如同蛛网般遍布地下的交通壕之中。
他们将外围那些看似坚固的堡垒,连同堡垒之间广阔的平地,全部让给了敌人。
冲在最前面的荆州军,几乎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便轻易地冲破了赤曦军的第一道防线。
“哈哈哈!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是一群软脚虾!”
一名荆州军的校尉大笑着,一马当先冲进了一座棱堡之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无数荆州士兵欢呼着,涌入了这片区域,争先恐后,唯恐功劳被别人抢了去。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一条精心设计的“死亡通道”。
在这片狭窄的区域内,荆州军人多势众的优势,根本无法施展。
拥挤的士兵,反而成了最好的靶子。
就在他们为了抢功而阵型大乱之际。
异变,再次发生!
在他们左右两侧,那些被他们认为是“核心工事”的堡垒高墙上,以及他们脚下那些看似只是普通壕沟的边缘,无数个伪装起来的射击口,瞬间洞开!
“开火!”
周铁山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下一刻,更加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以一个更加刁钻、更加立体的角度,朝着拥挤在“死亡通道”内的荆州军,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江夏主城之上,那刚刚让孙策魂飞魄散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炮弹呼啸着,越过城头,精准地落入了荆州军最密集的中军阵中!
轰!
血肉横飞!
惨叫声,哀嚎声,爆炸声,瞬间将这片区域,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血肉磨盘!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阶段。
黄祖在高地之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前锋部队如同被割草般成片倒下,气得双目赤红,不断挥舞着令旗,驱使着后续部队继续冲锋,用人命去填平那一道道壕沟。
而刚刚撤回江心,正在重整旗鼓的孙策,在看到黄祖不顾盟约,悍然抢功之后,也是勃然大怒!
随即,他也下达了再次进攻的命令!
江夏要塞,这座矗立在江边的钢铁巨兽,在这一刻,真正化作了一台巨大的绞肉机,疯狂地吞噬着南北双方的血肉与生命。
墙头上,周铁山亲自抄起了一把环首刀,面沉如水。
他看着一名顺着尸体堆爬上墙垛的荆州军官,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
噗嗤!
一颗大好的人头,冲天而起。
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目光越过尸山血海,望向南方。
「委员长,这,就是您想看到的局面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站在这里,守住这里,寸土不让!
在他身后,无数年轻的赤曦军士兵,高唱着激昂的战歌,用自己的胸膛,筑起了共和国最坚固的防线。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歌声,在炮火与鲜血中,响彻云霄!
* * *
江陵。
南方联盟的临时指挥中枢。
曹操背着手,静静地看着巨大的沙盘。
沙盘之上,代表着孙策与黄祖的两支大军,如同两只红了眼的蚂蚁,正疯狂地冲击着江夏那座小小的模型。
而在他们的周围,无数代表着伤亡的黑色小旗,已经插满了整个区域。
程昱站在他的身旁,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主公,江夏战事胶着,我军伤亡……怕是已经过万了。”
“无妨。”
曹操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他只是伸出手,将一枚早就准备好的,代表着赤曦军主力的黑色令旗,轻轻地,插在了孙策与黄祖联军的后方。
一个足以致命的位置。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身旁的程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传令给夏侯惇和曹仁。”
“告诉他们,鱼儿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鱼饵上。”
“可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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