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
风铃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乱响！
不是清脆的“叮铃”，而是被粗暴推开门撞得“哐啷”乱响。
店里瞬间闯进来三四个人。统一的深色制服，板着脸，眼神犀利。为首的是个高个子，面色严肃，另外几个分散开，隐隐堵住了门口和去里间的路。
这架势，不像顾客。
王天河手里的鸡毛掸子“啪嗒”掉在地上，他结结巴巴地问：“各…各位同志…你们这是…买瓷器？”
高个子没理他，目光直接锁定刚从里间走出来的许心。
“你就是许心？”高个子声音冷硬。
许心心里一沉，面上不动声色：“我是。几位有什么事？”
高个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在许心面前快速晃了一下，速度快的几乎看不清字。“我们是市场监督管理综合执法队的。接到群众实名举报，说你这里非法收购、藏匿涉案赃物。”
“涉案赃物？”许心皱眉，“什么赃物？”
高个子旁边一个年轻点的队员，立刻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彩色打印的照片，举到许心面前。
照片上，赫然就是昨天那个瘦子卖来的那只明代民窑青花碗！角度和光线都一模一样！
“这只碗！”高个子指着照片，语气不容置疑，“是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盗窃案的重要物证！举报人指认，就在你店里！请你立刻交出来！”
王天河一听，差点跳起来：“放屁！那碗是我们花两千块买的！怎么成赃物了？你们这是诬陷！”
高个子冷冷瞥了王天河一眼：“是不是诬陷，调查了才知道。现在，请配合我们工作，把碗拿出来！”
另外几个队员已经开始在店里四处张望，目光在博古架和工作台上扫来扫去。
许心瞬间明白了。这是有人给他下套！而且是连环套！先让瘦子把碗卖给他，然后反手一个举报，人赃并获！手段够毒辣！是王中天？还是他手下那个“蝎子纹身”？
他大脑飞速运转。硬扛肯定不行。
“碗，是在我这里。”许心开口，语气平静，“昨天确实有个人拿来卖的，我看着是老物件，就收下了。至于是不是赃物，我不清楚。”
“在哪？”高个子追问。
许心没动，看着高个子：“同志，我能看看您的证件吗？刚才没看清。”
高个子脸色一沉：“怎么？怀疑我们身份？”
“例行程序。”许心不卑不亢。
高个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把证件递到许心面前。许心仔细看了看，证件样式没错，钢印也有。但他注意到，有一个证件上的照片和本人似乎有细微差别，而且…制服肩章的一个细节，好像和正规的有点不同。
他心里更有数了。这帮人，八成是有假的！或者，是被人冒充身份利用了！
“看清楚了？”高个子收回证件，“碗！”
许心知道，碗是肯定保不住了。他指了指工作台下面的一个柜子：“在那边柜子里。”
一个队员立刻过去，打开柜门，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用软布包着的碗。他拿出来，递给高个子。
高个子接过碗，看了看，对许心冷冷道：“许心，现在怀疑你涉嫌销赃，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王天河急了，挡在许心面前：“你们凭什么带人走！碗你们拿走就是了！谁知道你们是真的假的！”
高个子眼神一厉：“妨碍执行公务，一起带走！”
眼看就要动手。
“等等。”许心按住激动的王天河，看着高个子，“我跟你们走。配合调查是公民义务。不过，在走之前，我需要打个电话。”
高个子皱眉：“打电话？想找人？”
“通知一下朋友。”许心语气依旧平静，“免得他们担心。顺便，问问有没有懂法的朋友，了解一下我这种情况，该怎么配合才算到位。这总可以吧？”
高个子和他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有点犹豫。
许心补充道：“就在这儿打，开免提。几位听着。”
高个子想了想，大概觉得在自己的监视下也玩不出花样，点了点头：“快点！”
许心拿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找到刘世轩的号码，拨了过去，按了免提。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
“喂？许师傅？”刘世轩那边声音有点嘈杂，似乎在饭局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又淘到什么好宝贝了？”
许心语气轻松，像闲聊：“刘总，没打扰您吃饭吧？没啥大事，就是跟您说一声，我这儿来了几位综合执法队的同志，说有人举报我收了只碗是赃物，要请我回去协助调查。我这就跟他们走一趟。您路子广，认识的人多，帮我打听打听，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处理？需要准备些什么材料？别到时候因为我不懂规矩，给人家同志添麻烦。”
电话那头，刘世轩的嘈杂背景音瞬间安静了。
顿了大概两秒，刘世轩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玩味，但语气很稳：“哦？还有这事？行，我知道了。许师傅您放心，配合调查是应该的。我这就帮你问问。保证问得明明白白。您先去，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
“好，谢谢刘总，回头聊。”许心挂了电话。
整个过程，语气平和，内容听起来就是普通朋友间的求助和告知。
高个子几个人听着，没发现什么异常，脸色稍缓。
“打完了？走吧！”高个子催促。
“稍等，再发条信息。”许心快速点开微信，找到楚澜的对话框。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了几个字，看都没看就发了出去。然后立刻锁屏，把手机揣回兜里。
动作行云流水，快到那几个“执法人员”根本没看清他发了什么，发给谁。
“好了。”许心整理了一下衣领，对王天河说，“你看好店。我去去就回。”
王天河急得眼圈都红了：“心哥！”
许心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跟着那几个人走出了瓷心斋。
门外停着一辆没有标志的白色面包车。许心被“请”上了车。
车子发动，迅速驶离。
而此时，那辆白色面包车里。
许心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仿佛在养神。
实际上，他脑子里正在回放刚才发给楚澜的那条微信。
他不确定楚澜是否在线，是否能立刻看到。但他必须发出这个信号。
他感觉面包车开得很快，但路线似乎有些绕。
许心微微睁开眼，瞥了一眼窗外。
不是去往正规执法部门的方向。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笑。
这茶，看来不是去办公室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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