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心斋里,灯火通明。
工作台上、旁边的茶几上,甚至地上,都摊开着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笔记本和散页。
那是许建安留下的所有笔记,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充满了各种专业术语、草图、以及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只言片语。
许心和王天河已经在这里埋头翻找了大半夜。
眼睛干涩发胀,脖子僵硬。
“不行了不行了…”王天河把手里一本边角卷曲的笔记本往桌上一扔,整个人瘫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地哀嚎
“心哥,我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这‘河西’、‘陇西’、‘西府’…还有这个‘骆驼城’…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许伯伯这记的是天书吧?”
他指着笔记上一处模糊的地名抱怨道。
许心也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眉头紧锁。
他已经反复梳理了所有提及“西北”或相关代号的页面,但父亲留下的信息实在太隐晦了。
除了这些模糊的地名,还有一些像是代号的人名,如“老沙”、“驼爷”,以及一些器物特征的简笔草图,但都缺乏具体的背景和关联。
进展微乎其微。
“还有这个,‘青气蚀骨,非漠北风沙所能为’…”王天河拿起另一张散页,念着上面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这又是什么意思?青气?是指铜锈还是什么?”
许心摇了摇头,他也无法解读。
父亲的笔记,就像一座布满迷雾的密码库,没有钥匙,只能盲目摸索。
窗外的天色已经透出些许灰白,预示着黎明将至。
连续的精神高度集中和体力消耗,让两人都到了极限,困是此刻唯一的想法。
“顶不住了…心哥,我得来点提神的…”
王天河挣扎着从椅子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向茶桌
“泡壶浓茶,不然真要睡过去了…”
许心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试图在脑海中将那些零碎的信息重新拼接,但思绪如同乱麻,越理越乱。
就在这时——
“哐当!哗啦——!”
一连串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猛地响起,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许心立马睁眼!
只见王天河僵在茶桌旁,一只手还保持着伸向茶壶的姿势,另一只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脸上满是错愕和惊慌。
他脚边的地上,是一摊醒目的白色瓷片,夹杂着天青色的釉彩——正是那只底款刻着“王中天假”的明代民窑青花碗!
原来王天河困得迷迷糊糊,转身拿茶叶罐时,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放在茶桌边缘的这只碗。
碗本就只是放在那里,这一碰,直接摔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
“我…我靠!”王天河看着地上的碎片,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看向许心
“心…心哥!我…我不是故意的!这…这碗…”
他知道这碗对许心的重要性,这是追查许伯伯往事的关键物证之一!
他竟然给打碎了!
懊恼、后悔、害怕,几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让他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
许心也是心头一紧,立刻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他看着地上那摊碎片,碗碎了固然可惜,但更重要的是,这里面可能隐藏的线索……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地上的碎片中搜寻,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几块较大的、带有碗底圈足的碎片上。
不对劲。
那碗底的厚度…似乎有些异常?而且碎裂的断面…
许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碎片,捡起了那块带着“天”字和部分圈足的底款碎片。
他对着灯光,仔细查看断面的层次。
王天河也凑了过来,紧张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碗底…”许心喃喃自语“有夹层。”
“夹层?”王天河一愣。
许心没有解释,而是拿起旁边工作台上的一把小镊子和放大镜。
他用镊子尖端,极其小心地剥离着碗底碎片断面处那些看似是胎土和釉层结合的部位。
在他的精细操作下,一层极薄、几乎与胎釉融为一体的、颜色略深的物质被慢慢剥离下来。
这层物质非常脆弱,剥离后,露出了下面一个极其微小的、中空的空间!
而在那个比指甲盖还小的空间里,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得只有米粒大小、几乎与胎土同色的…卡片?
许心和王天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许心用镊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微型卡片夹了出来。
卡片材质很特殊,非纸非帛,触手略带韧性,薄如蝉翼,却不易破损。
他将卡片放在工作台的白色衬垫上,用放大镜仔细观察。
卡片上,用极其细微却清晰的笔触,写着一行小字。
那字迹,许心再熟悉不过,正是父亲许建安的笔迹!
王天河也挤过来,眯着眼睛,努力辨认:
“西…安…‘古韵轩’…”他念着前面的字,然后是一个具体的地址。
后面还有两个字,笔画更重,仿佛带着某种决绝——
“斗…法?”
王天河念完,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许心:“西安…古韵轩…斗法?这…这是什么意思?”
许心拿着放大镜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西安!西北重镇,千年古都,真正的古玩核心区域之一!
“古韵轩”,一个具体的店铺名称!而“斗法”这两个字…充满了火药味和对抗的意味!
一切都对上了!
若非王天河这次阴差阳错打碎了碗,他们恐怕再翻十年笔记,也未必能找到这个确切的地址和提示!
“找到了…”许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轻松
“这就是父亲留下的…最终线索。”
王天河也反应过来,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之前的懊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兴奋
“我靠!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心哥!许伯伯也太神了!这都能料到!西安!古韵轩!斗法!咱们这是…找到地图终点了?”
“不是终点。”许心摇头
“是起点的坐标”
他直起身,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晨曦微露。
一夜的疲惫和困倦,在此刻被这石破天惊的发现冲刷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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