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的清晨没有一丝暖意，铅灰色的天空压得极低，细碎的雪粒像无数把冰冷的刀子，刮在脸上又疼又麻。王卫国蹲在临时休整点的雪地战壕里，手里攥着那把编号 “037” 的步枪，枪托上的枣木护板被体温焐得温热，却依旧挡不住从冻土下渗上来的寒气。空冥感知里，他 “闻” 到空气中混杂的气息：未散的硝烟味、战地医疗点飘来的草药味、还有战友们棉服上雪水融化的潮气；“听” 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近处战士们啃咬冻土豆的 “咯吱” 声、还有孙二牛压低的咳嗽。
“卫国哥，你说咱们啥时候能到德川啊？” 李大勇坐在战壕另一边，手里拿着一块冻得硬邦邦的玉米饼，试图用体温捂软，“俺听老兵说，德川那边全是山地，美军的坦克开不上去，咱们到了那儿就能打伏击了。”
王卫国还没来得及回答，空冥感知突然捕捉到一丝异常 —— 远处的天空传来微弱的 “嗡嗡” 声，频率急促，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不是之前遇到的侦察机引擎声，更像是重型轰炸机的轰鸣。他瞬间绷紧身体，把步枪往战壕里一放，压低声音：“别说话！听！有飞机！不是侦察机，是轰炸机！”
战壕里的战士们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竖起耳朵。几秒钟后，那 “嗡嗡” 声越来越清晰，像一群逼近的马蜂，带着死亡的威胁。孙二牛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王卫国身边靠了靠，手里的搪瓷缸 “哐当” 一声掉在雪地里，又赶紧慌乱地捡起来。
“所有人！立刻隐蔽！” 王卫国的声音穿透紧张的空气，空冥感知已经锁定了声音来源 —— 三架美军 b-29 轰炸机正从东南方向飞来，高度很低，机翼下挂载的炸弹隐约可见，“快！躲进旁边的废弃民房！那里有地下室！或者跳进雪坑！别待在开阔地！”
战士们瞬间行动起来，有的扛起弹药箱，有的搀扶着受伤的战友，朝着不远处的废弃民房冲去。王卫国拉着孙二牛，李大勇跟在后面，三人踩着没踝的积雪，往最近的一间民房跑。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轰炸机的飞行轨迹正在调整，目标正是临时休整点和医疗点，心里一紧，忍不住回头喊：“医疗点的同志！快转移！飞机来了！”
医疗点的医护人员听到喊声，立刻推着担架，带着药品往民房跑。可就在这时，第一架轰炸机已经飞抵休整点上空，机翼下的炸弹像黑色的冰雹，呼啸着落下。“轰隆 ——” 一声巨响，一颗炸弹落在离战壕不远的雪地里，瞬间掀起数米高的雪雾，冻土和碎石像雨点一样砸下来，战壕的积雪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快卧倒！” 王卫国一把将孙二牛按在雪地里，自己也跟着趴在地上，李大勇则迅速用身体护住旁边一个受伤的小战士。炸弹爆炸的冲击波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他们在雪地里滑出半米远，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到眼前的雪雾和飞溅的碎石。
空冥感知在爆炸瞬间爆发到极致 —— 他 “预判” 到第二颗炸弹的落点，就在前方五米处的医疗点旧址，赶紧爬起来，对着还在转移药品的医护人员喊：“快躲开！炸弹要落在那儿！”
医护人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旁边跑。刚跑出两步，第二颗炸弹就落在了医疗点的帆布棚上，“轰隆” 一声，帆布棚瞬间被炸毁，药品箱飞得到处都是，雪地里燃起一小片火焰。王卫国心里一揪，还好提醒及时，医护人员没有伤亡，只是受了点惊吓。
“往地下室跑！” 王卫国拉着孙二牛，冲进废弃民房。民房的屋顶已经塌陷了一半，墙壁布满弹孔，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家具。地下室的入口被一块木板挡住，李大勇跑过去，用肩膀猛地一撞，木板 “吱呀” 一声被撞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快进去！” 李大勇率先跳下去，然后伸手拉其他人。王卫国把孙二牛推下去，自己则留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 第三架轰炸机正在投弹，几颗炸弹落在民房周围，雪地里炸开一个个巨大的弹坑，有的民房被直接炸毁，屋顶塌了下来，扬起的雪雾遮天蔽日。
“还有人没进来吗？” 王卫国对着外面喊，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不远处的雪地里，一个年轻战士被碎石砸中了腿，正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而一架轰炸机正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俺去救他！” 王卫国刚要冲出去，就被李大勇拉住了：“太危险了！飞机还在投弹！”
“不行！他还在外面！” 王卫国甩开李大勇的手，空冥感知已经计算好了路线 —— 从民房到战士身边只有十米，中间有一个雪堆可以掩护，轰炸间隙有三秒的时间窗口，足够往返。
他深吸一口气，趁着一颗炸弹爆炸的间隙，像一只猎豹一样冲出去，踩着雪地里的弹坑边缘，快速跑到年轻战士身边。战士的左腿被碎石砸中，血流不止，脸色苍白，看到王卫国，眼里满是绝望：“同志…… 俺的腿……”
“别说话！俺带你走！” 王卫国蹲下来，背起战士，空冥感知里，他 “听到” 第三架轰炸机的引擎声正在逼近，赶紧往民房跑。就在快到门口时，一颗炸弹落在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王卫国下意识地把战士往雪地里一压，自己趴在他身上，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石。
“轰隆 ——” 冲击波再次袭来，王卫国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却咬牙没哼一声，爬起来继续背起战士，冲进地下室。
地下室里挤满了战士和医护人员，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味和汗味。王卫国把受伤的战士交给医护人员，才靠在墙角，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摸后背 —— 棉服被碎石划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皮肤擦破了，渗着血丝。孙二牛赶紧递过来一个急救包：“卫国哥！你受伤了！俺给你包扎！”
“没事，小伤。” 王卫国摆摆手，却没拒绝孙二牛的好意。孙二牛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棉服，用干净的布条擦拭伤口周围的尘土，然后敷上草药，再用绷带缠好。动作虽然笨拙，却格外认真，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大勇递过来一块冻土豆：“吃点吧，补充点体力。刚才太险了，你要是晚一秒，就被炸弹炸到了。”
王卫国接过土豆，咬了一口，冰碴子硌得牙疼，却慢慢嚼着。空冥感知里，他 “听到” 外面的轰炸声渐渐远去，轰炸机的引擎声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天际。地下室里的战士们也松了口气，有的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有的检查自己的武器，有的则担心着外面的情况。
“俺出去看看情况。” 王卫国站起身，推开地下室的木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外面的景象让他心里一沉 —— 临时休整点已经面目全非，战壕被炸毁，医疗点的帆布棚变成了一片废墟，雪地里布满了弹坑，有的弹坑里还冒着黑烟，几间废弃民房被炸毁，只剩下断壁残垣。远处的雪地里，几个战士正在清理废墟，寻找可能幸存的战友，还有医护人员在给受伤的同志处理伤口。
“咋样？外面情况严重不？” 李大勇和孙二牛也跟着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李大勇之前还充满期待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沉重 —— 这就是现代战争的残酷，没有面对面的厮杀，却有着更具破坏力的远程打击，仅凭几架飞机，就能把一个休整点毁于一旦。
“医疗点毁了，药品损失了一半，有三个同志受伤，还好没人牺牲。” 王卫国低声说，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清理废墟的战士们正把完好的弹药箱搬到安全的地方，医护人员在断壁残垣间搭建临时的医疗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咱们去帮忙清理，看看还有能用的物资没。”
三人走到废墟前，开始清理散落的药品和弹药。孙二牛捡起一个被炸变形的药品箱，里面的草药还完好，赶紧抱在怀里；李大勇则扛起一根还能用的木梁，准备用来加固地下室的入口；王卫国则在雪地里寻找散落的步枪和子弹，空冥感知帮他快速定位，很快就找到了三把完好的步枪和几盒子弹。
“卫国哥，你看！” 孙二牛突然指着不远处的雪地里，“那是朝鲜乡亲们的孩子！”
王卫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雪地里，一个五六岁的朝鲜小男孩正蹲在一棵枯树下，怀里抱着一只受伤的小狗，眼神里满是恐惧，却不敢哭出声。他想起昨天遇到的朝鲜民众，他们应该是躲在附近的山洞里，孩子可能是偷偷跑出来的。
“俺去把他带过来。” 王卫国走过去，尽量放缓脚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用生硬的朝鲜语说：“孩子，别怕，俺是中国志愿军，俺们保护你。”
小男孩警惕地看着他，怀里的小狗发出微弱的呜咽。王卫国慢慢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递到他面前：“给你，吃吧，暖身子。”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接过饼干，小口小口地吃起来。王卫国趁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抱起他，往地下室走去。小男孩没有反抗，只是紧紧抱着小狗，把头埋在王卫国的怀里。
回到地下室，医护人员给小男孩检查了身体，还好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那个之前被王卫国救下的年轻战士，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看到王卫国，挣扎着想站起来：“同志，谢谢你…… 要不是你，俺今天就……”
“别客气，咱们是战友。” 王卫国按住他，“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咱们一起打美军。”
地下室里的氛围渐渐缓和下来，战士们有的在给家里写信，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则在听老兵讲之前的战斗经历。王卫国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看着眼前的战友和那个朝鲜小男孩，心里百感交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体验现代战争的残酷 —— 没有晋察冀游击战的灵活隐蔽，没有熟悉的乡亲们支援，只有美军压倒性的空中优势，和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威胁。炸弹落下的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却也在指挥战友隐蔽、救助受伤同志时，找到了冷静的力量 —— 那是对战友的责任，是对 “保家卫国” 信念的坚守，也是养父教他的 “临危不乱” 的道家心法。
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远处的天空渐渐放晴，却依旧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看到” 战友们眼里的坚定，即使经历了空袭，也没有丝毫退缩；“看到” 那个朝鲜小男孩正拿着饼干喂小狗，眼里的恐惧渐渐褪去，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这些画面像一股暖流，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也让他更加明白，这场战争的意义 —— 不仅是保卫中国的国土，也是守护这些无辜的民众，守护和平的希望。
“同志们！” 张连长的声音从地下室入口传来，他的棉服上沾着尘土，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精神矍铄，“空袭结束了，美军的轰炸机已经撤走。咱们损失了一些物资，但没有重大伤亡，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咱们整理装备，半小时后继续出发，赶往德川！美军不会给咱们太多时间，咱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切断他们的补给线！”
战士们瞬间行动起来，有的扛起弹药箱，有的搀扶着受伤的战友，有的则把能用的物资打包。王卫国把那个朝鲜小男孩交给医护人员，叮嘱他们好好照顾，然后拿起自己的步枪，检查了一下子弹，跟着队伍往地下室外面走。
雪地里的阳光依旧微弱，却照亮了战士们前进的道路。王卫国走在队伍中间，身边是李大勇和孙二牛，三人踩着雪地里的弹坑，朝着德川的方向前进。空冥感知时刻保持着警惕，捕捉着任何可能的危险，心里却比之前更加坚定。
他知道，这只是朝鲜战场的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多的空袭，更多的硬仗，甚至更多的牺牲。但他不怕 —— 他有并肩作战的战友，有能预判危险的空冥天赋，有养父传承的战术和信念，更有守护和平的决心。
“卫国哥，以后遇到空袭，俺也能像你一样冷静了。” 孙二牛小声说，脸上的紧张已经褪去，多了几分坚定。
“对！俺们跟着你，肯定能打胜仗！” 李大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信任。
王卫国点点头，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地，那里就是德川，是接下来战斗的地方。他握紧手里的步枪，摸了摸贴胸的道观瓦片，心里默念着：“爹，俺在朝鲜遇到了空袭，俺没慌，还救了战友，俺会好好活着。”
雪地里的脚步声整齐而坚定，像一首无声的战歌，诉说着志愿军战士的勇气与信念。王卫国知道，只要他们团结在一起，用智慧和勇气对抗美军的优势装备，就一定能打赢这场仗，一定能让这片异国土地重新恢复安宁，让家乡的亲人过上安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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