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去如抽丝。高烧退去后,傅雨霏的身体依旧被深重的疲惫和虚弱包裹,医生建议居家观察几日。于是,她罕见地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大部分时间都卧在主卧的床上,或是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处理一些必须经手的紧急邮件。
这段被迫慢下来的时光,却让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以一个近乎旁观者的视角,审视着这个她名义上的“家”,以及家里那个沉默的男人。
公寓依旧是那个斥巨资打造、由顶尖设计师操刀的顶级豪宅,冷灰色的基调,利落的线条,充满未来感的智能家居系统,处处彰显着财富与品味,却也处处透着一股样板间式的、缺乏生命气息的冰冷。
但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变化的源头,是叶尘。
他依旧话不多,存在感却无处不在。这种存在感并非喧宾夺主,而是如同空气和水,自然而然地充盈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清晨,傅雨霏往往是在一阵极其清淡、却无法忽视的食物香气中醒来的。那不是她惯常喝的、由咖啡机制作出的浓郁咖啡香,而是谷物在清水中慢慢熬煮,米油被充分激发出来后所散发出的、最原始朴素的暖香。有时,这香气里还会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材清甘,是他根据她的恢复情况,在粥里添了黄芪、山药之类的补气食材。
她推开卧室门,总会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副碗筷,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药膳粥,旁边可能还有一碟清爽的拌青菜,或者一两个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造型朴素却看起来十分可口的面点。他自己则往往已经用完早餐,或者在阳台对着晨曦舒展身体,或者在厨房安静地清洗着炊具。
没有询问“你想吃什么”,没有期待她的评价,只是默然地准备好,放在那里。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白天,当她靠在沙发上处理公务时,叶尘会进行他雷打不动的“三人”问诊。但他不再仅限于小区凉亭。有时会有病情较重或行动不便的老人,在家人陪同下,按照约定的时间轻声敲门。叶尘会将他们引到客房,关上门进行诊治。整个过程极其安静,只能隐约听到他压低声音的询问和嘱咐。
问诊结束后,他送走病人,会立刻打开窗户通风,然后用艾草或者其他草药点燃,在房间里简单地熏绕一下,驱散病气与药味,确保不会影响到她。那清冽的草药烟火气,短暂地取代了公寓里惯常的、由昂贵香薰营造出的 artificial 香气,竟不让人觉得难闻,反而有种被净化般的通透感。
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他会将一些需要晾晒的草药摊开在阳台特意清理出来的竹匾上。那些形态各异的根茎、叶片、花朵,带着山野泥土的气息,在阳光下慢慢收干水分,散发出混合的、复杂的草木芬芳。它们与阳台上那些傅雨霏购置的、娇贵而沉默的观赏植物并列,形成一种奇异而和谐的景致。
他甚至开始打理起厨房角落里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小小盆栽——一株濒临枯萎的薄荷。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几日下来,那株薄荷竟然重新焕发了生机,叶片变得翠绿饱满,散发出清凉提神的香气。偶尔,他会摘几片叶子,放入晾凉的白开水中,或者在烹制某些菜肴时作为点缀。
傅雨霏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她看到料理台上,她那些昂贵却冰冷的德国厨具旁,多了几个朴素的粗陶罐,里面装着他不时采购或采摘回来的、她叫不出名字的干果、菌菇或药材。
她看到原本空荡的阳台一角,多了几个装着泥土的瓦盆,里面种着据说可以驱蚊安神的芸香,还有几株刚刚冒出嫩芽的、他说是紫苏和鱼腥草的植物。
她看到客厅的边几上,她那些精装的商业杂志和艺术画册旁边,偶尔会放着一本他正在翻阅的、纸张泛黄、没有封皮的线装书。
他像个悄无声息的园丁,在她这片精致却荒芜的“领地”里,一点点播撒下属于他那个世界的种子。没有征询,没有宣告,只是自然而然地,让那些带着生命气息和烟火痕迹的事物,生根,发芽。
更让她感到异样的是,他包揽了几乎所有的日常家务。扫地,擦桌,洗衣,晾晒……他做得井井有条,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固有的节奏感。那些她以往需要依靠钟点工来完成的事情,现在都被他默不作声地打理妥当。公寓依旧整洁,却不再是那种缺乏人气的、酒店式的整洁,而是一种……被精心照料着的、带着生活温度的郑洁。
傍晚,他会准时准备晚餐。依旧是清淡营养的药膳为主,但偶尔也会根据她偶尔多吃了一筷子的菜,判断出她的口味偏好,下一次便会在保留药效的前提下,稍作调整。
餐桌上,两人依旧沉默居多。但那种沉默,不再是最初的尴尬与对峙,也不再是后来的审视与探究,而渐渐变成了一种……可以共处的宁静。她有时会抬眼看他,看他安静进食的样子,看他低垂的眼睫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
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家”的感觉,就在这一粥一饭的温养里,在阳台草药的芬芳里,在他默默打理家务的背影里,在这片日渐浓厚的、真实的烟火气息里,一点点地,渗透进傅雨霏冰冷了太久的心房。
她不再觉得这个公寓只是一个提供睡眠功能的场所。它开始有了温度,有了气息,有了让人在疲惫时想要回归的引力。
这种变化是缓慢的,却是颠覆性的。
当她某天深夜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着酸胀的脖颈走出书房,看到客厅留着一盏温暖的壁灯,餐桌上放着一杯用她喜欢的那个玻璃杯盛着的、温度正好的蜂蜜水时,她站在那片柔光里,许久没有动弹。
杯中温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家,不是房子,是让人心安的地方。
这个她曾经只想用来应付契约、划清界限的公寓,这个她与叶尘最初格格不入的空间,不知从何时起,竟然真的……让她感到了心安。
而这份心安的来源,清晰得不言而喻。
傅雨霏端起那杯蜂蜜水,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一直暖到了心里。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那个叫叶尘的男人,不仅治愈了她的身体,更用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方式,为她构建了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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