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把那把旧猎枪塞进李慕白怀里时,天刚蒙蒙亮。李慕白没推辞,只点了点头,转身就往灵田棚走。枪他不急着用,可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得立刻换成实打实的成果。
他掀开棚布,第一件事不是看苗,而是掏出账本。上一章写满筹资记录的那页已经翻过去,背面空白处,他用铅笔画了个四宫格,标上1农家肥、2化肥、3草木灰+粪水、4草木灰+晨露水。这是他昨晚躺床上琢磨半宿的实验方案——灵田能让种子三天出苗,可长出来的番茄,苏婉清尝了一口就皱眉:“这哪是果子,是水泡泡。”
王铁柱当时正啃着半块馍,一听就慌了:“咱可都把家底掏出来了,你可别整出个‘长得快,吃得哭’的玩意儿。”
这话像根刺扎进李慕白脑子里。他清楚问题在哪:他知道灵田土能激活种子潜能,可具体怎么配肥、怎么浇水,现代记忆里全是术语,没数据。他得自己试。
于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全村还在梦里,他已经在棚里蹲着了。竹筒插在叶尖下接露水,像守着什么宝贝。傍晚又烧秸秆,把草木灰筛得比面粉还细。每块试验区浇多少、施多少,他记在账本副页,连天气阴晴都标上。
第三天,苏婉清路过棚子,见他蹲在第四区,手里捏着根绣花针在戳土。
“你这是算命呢?还是扎小人?”
“改良滴灌。”李慕白头也不抬,“你送我的针,我磨尖了当喷头,控制水量。”
苏婉清瞅了眼那根在晨光下泛着微蓝的针,哼了一声:“我送你针是缝衣服的,不是让你拿去搞‘土法科研’的。”
“科研不分贵贱。”李慕白把针插进土里,“再说,这可是战略物资——比喷雾器还精准。”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可没过俩小时,又提着个陶罐回来,罐里是热姜茶。
“喝一口,别把自己熬成干柴。”她把罐子往木箱上一放,“顺便,尝尝你这‘科技番茄’。”
李慕白摘了四个小果,洗净,摆成一排。苏婉清闭眼咬了一口第一区的,眉头立刻锁成疙瘩:“酸涩,像咬了口铁锈。”
第二区化肥种的,她刚嚼两下就吐了:“一股子化肥味,牲口都不吃。”
第三区草木灰加粪水,她勉强咽下去:“还行,就是皮厚,瓤松,像泡发的豆渣。”
轮到第四区,她咬下一口,突然睁大眼。
“这……沙瓤,回甘,还有股清香味?”她又咬一口,细细嚼着,“像小时候井水冰过的番茄,甜得不齁,酸得提神。”
李慕白笑了:“第四区,草木灰补钾,晨露带微量矿物质,双管齐下。”
“你这哪是种地,是搞化学实验。”苏婉清把果核吐出来,盯着那颗红得发亮的番茄,“要我说,这果子能分等级——头茬甜,二茬香,卖相也好看。”
“风味分级?”李慕白眼睛一亮,“你这建议,比农技员还专业。”
“少拍马屁。”她白他一眼,“我是怕你一股脑全种一个味儿,回头大伙儿吃腻了,连酸菜都不想配。”
正说着,王铁柱扛着锄头进来,看见第四区番茄,眼睛都直了:“哎哟!这果子红得跟灯笼似的!我来学!”
李慕白正要教他配草木灰,王铁柱一挥手:“简单,灰往化肥里一倒,拌匀不就得了?”
“别!李慕白扑上去拦,可晚了。
一股刺鼻的氨味瞬间冲出来,王铁柱手里的铲子“咣当”掉地,俩人被熏得直咳嗽。棚里那两株刚冒头的幼苗,叶子转眼发黄卷边。
“完了!”王铁柱脸都白了,“我是不是把大伙儿的钱烧了?”
李慕白蹲下检查,叹了口气:“草木灰碱性,化肥酸性,混一块儿,反应放热,烧根了。”
王铁柱搓着手,一脸懊悔:“我这脑子,比锄头还钝。”
“不怪你。”李慕白站起身,“问题是我没把规矩立清楚。技术这东西,不能只我一个人懂,得让大伙儿都能上手。”
他转身回屋,翻出块旧木板,用炭条画了三幅图:第一幅,草木灰和化肥分开放,标个大叉;第二幅,露水装在陶罐里,太阳没照到前用;第三幅,浇水只浇根部,叶子沾水容易烂。
底下写上三句话:灰肥不同拌,露水不过午,浇根不浇叶。
挂上棚子正中央,谁进来都得看一眼。
赵老汉路过时瞅了眼,嘀咕:“这画法……倒像我早年在山里留的标记,左三圈右两杠,谁看了都明白。”
“您要早说,我该请您当美术指导。”李慕白笑。
“少贫。”赵老汉抽了口旱烟,“我来是问,这‘晨露水’下雨天咋办?”
李慕白一拍脑门:“正要解决这事儿。”
他拆了家里一扇旧窗玻璃,斜搭在棚顶,底下摆几个陶盆。夜里棚内湿气上升,碰到冷玻璃凝成水珠,顺着坡流进盆里。他试了两天,一晚能收小半盆,虽不如露水天然,但也比井水强。
赵老汉看了直点头:“土法上马,不输洋设备。”
实验第七天,李慕白召集苏婉清、赵老汉、王铁柱,搞了次“盲测评”。
四个番茄去皮去蒂,编号摆好。三人闭眼尝,打分。
苏婉清给第四区打了“酸甜脆沙”四个字,还画了个笑脸。
赵老汉眯眼嚼了半天,点头:“这果子,养人。”
王铁柱最实在:“能下饭,一顿多吃俩馍。”
数据记进账本副页,李慕白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套“草木灰+晨露水”的组合,成了。
可问题又来了——怎么让大伙儿都照着做?
王铁柱提议:“开个培训班,我当班长!”
“你先把你那‘技术分红’的错字改了。”李慕白笑。
“改啥?意思到了就行!”
苏婉清却说:“别搞太复杂。你把那木牌多刻几块,每区立一块,再让大伙儿轮流来尝,舌头比耳朵记得牢。”
李慕白一拍大腿:“高!这叫‘味觉培训法’。”
当天下午,他在棚里立起四块木牌,每块下面摆个小陶碗,盛着对应区的番茄块。村民路过,顺手尝一口,咂咂嘴,自然就记住了哪个好吃。
刘婶子尝完第四区,拉着李慕白说:“这果子,能腌酱不?我估摸着,做番茄酱得香死人。”
“能!”李慕白笑,“等量大了,您当首席酱料师。”
赵老汉蹲在棚边抽旱烟,忽然说:“你这实验,得记下来。将来谁想种,照着做就行。”
“我已经记了。”李慕白翻开账本,“连王铁柱烧苗那回都写上了,当反面教材。”
“那我也得记一笔。”赵老汉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三月十七,晴,李慕白种出‘井水味番茄’,王铁柱混肥烧苗,损失两株。结论:灰肥不同拌。”
李慕白愣住:“您还记笔记?”
“猎户进山,不记标记,出不来。”赵老汉合上本子,“种地也一样,得留路标。”
晚上,李慕白坐在灯下,把七天数据整理成一张表:生长速度、叶片色泽、果实硬度、口感评分。第四区全面领先。
他在表底下写了一行字:“可复制,可推广。”
正要合本子,苏婉清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小碗。
“尝尝。”她把碗递过去。
碗里是切碎的第四区番茄,撒了点盐,淋了香油,还加了两片嫩葱。
李慕白一勺送进嘴里,眼睛立刻亮了。
“这吃法绝了!直接上桌都能当菜!”
“那以后分红,得加一道菜。”苏婉清笑,“就叫‘灵田拌三宝’。”
“行,再加个菜名税。”李慕白舔了舔勺,“每用一次,交一坛酸菜。”
“三坛。”她伸出手,“外加‘不准偷改配方’。”
“成交。”他伸手要击掌。
苏婉清却突然抽回手,指着他账本上那根画出来的绣花针。
“这针,我得收回来。”
“为啥?”
“你拿它搞实验,戳土接露,都快磨成锥子了。”她皱眉,“再用下去,针没了,我拿啥缝你破裤子?”
李慕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膝盖上那块补丁,笑了。
“那您得再送我一根。”
“想得美。”她拎起碗就走,“等你种出能当针使的番茄,再找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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