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天没亮就蹲在试验区门口,手里攥着半根啃了一半的玉米棒子,眼睛盯着那几排刚搭好的木架。李慕白扛着锄头路过时,他一把拽住裤腿:“头茬‘翠玲珑’全摘了,装了三筐,草也垫了,纸也包了,就等你发话往哪送。”
“不急。”李慕白把锄头靠在木架上,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翻了翻,“先算账。”
“算啥账?瓜都熟了,再不卖,熟过头了!”
“卖是得卖,可不能像去年老刘家卖红薯,拉到镇上剩一半,回来喂猪。”李慕白用笔尖点着本子,“咱们现在一亩地产三千斤,村里集市场均就销五百,剩下两千五得找新路子。”
王铁柱挠头:“难不成还能寄到外省去?邮局那小窗口,连只鸡都塞不进去。”
“鸡塞不进,瓜能。”李慕白合上本子,“今天开会,定三条线——本地稳口碑,县城签订单,外地试邮寄。”
苏婉清提着茶壶走过来,听见最后一句,手一抖,热水差点浇进鞋里:“寄瓜?你当邮递员是挑菜担的?”
“他们不挑,咱们就教他们挑。”李慕白咧嘴一笑,“再说了,咱们这瓜又不是萝卜白菜,是‘翠玲珑’,得配个‘特快专递’。”
赵老汉拄着拐杖慢悠悠走来,耳朵竖着:“专递?你有专车?”
“牛车就是专车。”李慕白拍拍王铁柱肩膀,“你赶车,我押货,苏婉清管包装,赵叔……您就负责在村口站岗,看谁眼红得流口水。”
赵老汉哼了一声:“我站岗,你得给我发津贴。”
“发!发一根头茬瓜,切片泡水,当茶喝。”
几人正说着,王铁柱忽然一拍脑门:“对了!昨儿夜里我巡到育苗区,没见人偷苗,倒看见李美丽蹲在路边啃窝头,瞅着咱们大棚直咽唾沫。”
李慕白挑眉:“她没动手?”
“没,就看了会儿,走了。估计是她那‘甜心瓜’卖不动,回头尝了尝,发现不是味儿。”
“那就好。”李慕白松了口气,“她要真有本事复制,早就动手了。现在她靠贴标签骗人,咱们靠味道打人——谁赢,市场说了算。”
苏婉清拧开茶壶盖,倒了杯递给李慕白:“可光靠赶集,咱们这产量,得卖到明年开春。”
“所以得往外走。”李慕白接过茶,一口喝干,“我已经托人捎信,约了县城老周,今儿晌午来验货。”
“老周?那个鼻子朝天的菜贩?”王铁柱瞪眼,“他上次来,连根葱都没买,说咱们‘土里刨食,上不了台面’。”
“那是因为咱们没拿出台面的东西。”李慕白从筐里拎出一根“翠玲珑”,碧绿油亮,拿刀一切,咔嚓一声脆响,“今儿,咱们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土里出金瓜’。”
晌午太阳正毒,老周果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挑扁担的伙计。他靸拉着布鞋,手里摇着蒲扇,一进门就嚷:“李慕白!你可别拿普通黄瓜糊弄我,我今早刚从国营菜站进的货,价低量大!”
“不糊弄。”李慕白不慌不忙,切了三根瓜摆上桌,“您先尝尝,再说话。”
老周斜眼一瞥:“切都切了,不吃白不吃。”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一跳,又夹一块,再嚼,最后直接上手抓了一整根,咔嚓咔嚓啃起来。
“这……这瓜咋这么脆?还带甜香?”
“灵田种的,数据养的。”李慕白翻开记录本,“光照、温差、浇水量,天天记。您要订货,我保证三日一送,坏的烂的,包换。”
老周翻着本子,越看越愣:“你还记‘第七天新叶发绿’?你种的是瓜,还是写日记?”
“种瓜如养娃,粗心不得。”李慕白笑,“您要不信,让伙计赶车跑一圈,试试运输成不成。”
王铁柱早备好了牛车,装上一筐瓜,颠簸着绕村转了一圈回来,打开一看,瓜完好无损。
老周终于点头:“行!我订五百斤,两毛八一斤,每周送两趟,村口交接。”
“三毛。”李慕白伸出三根手指,“少一分,您就吃自己菜站的‘海绵瓜’。”
老周咬牙:“三毛就三毛!可你要是断货,我立马转头去国营站进货!”
“断不了。”李慕白拍板,“从今儿起,运输轮值队成立,五户人家轮流送货,每趟记工分加两毛油钱。”
苏婉清立刻掏出个小本子:“我来记账,谁送谁签到。”
赵老汉蹲在边上,忽然说:“箱子得改。木板太硬,瓜磕着。要我说,加层干稻草,或者……用旧棉絮垫底。”
“还是赵叔懂行。”李慕白一拍大腿,“苏婉清,你设计个新包装,旧木箱改造成叠箱,省地儿,防磕碰。”
苏婉清点头:“再贴个标签,写上‘青石村特供·李慕白监制’,咱也搞个品牌。”
“对!”李慕白眼睛一亮,“再附张小纸条,你写点‘凉拌加蒜泥,炒蛋配香油’,让顾客知道怎么吃。”
王铁柱搓着手:“那外地呢?真要寄?”
“寄!”李慕白从兜里掏出三张邮单,“我已经挑了三个老主顾,都在外县赶集时买过咱们的菜,留了地址。每人寄五根,包装加厚,裹草捆箱,贴上‘轻拿轻放’。”
苏婉清一边写标签一边念:“‘头茬脆甜瓜,山雾养,灵田出,一口脆到心坎里’——这行不?”
“行!就这味儿!”李慕白大笑,“再写一句:‘吃出问题,找李慕白算账’。”
赵老汉摇头:“你就不怕人家吃了没事,也不给钱?”
“怕啥?咱们又不是赊账。”李慕白收起邮单,“邮费到付,钱货两清。真有人吃完还惦记,那就是回头客。”
王铁柱忽然压低声音:“可……万一路上坏了呢?”
“坏一根,换十根。”李慕白把邮单塞进信封,“咱们现在不是在卖瓜,是在卖信任。瓜到了,人吃了,口碑就传开了。”
傍晚,村邮员骑着自行车来收件,看着三只沉甸甸的木箱,咧嘴:“李慕白,你这是寄瓜还是寄砖?”
“寄金砖。”李慕白拍了拍箱子,“轻点骑,颠坏了,你赔不起。”
邮员笑着蹬车走了。李慕白站在村口,望着那越来越小的背影,忽然说:“等这批瓜到了,咱们的名字,就能出县了。”
苏婉清递来一碗饭:“那你打算下一步往哪寄?”
“先看反馈。”李慕白扒了口饭,“要是有人回信,咱们就开‘全国联销’。”
“全国?”王铁柱瞪眼,“你下一步是不是要给中央首长寄一箱?”
“首长吃不吃我不敢说。”李慕白夹起一筷子酸菜,“可要是哪天他在饭桌上说‘这瓜脆,哪儿产的’,我就指着地图说——青石村,李慕白种的。”
赵老汉慢悠悠插话:“那你得在瓜上刻字,省得人家说‘同款’。”
“刻字太土。”李慕白笑,“咱们的瓜,吃一口就忘不掉。谁要是敢冒名,我就告他‘味儿不正’。”
苏婉清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有个寄往榕城的,收件人写的是‘农校张老师’,是你认识的?”
李慕白筷子一顿,随即笑道:“一个爱问问题的学生,上次赶集买了瓜,说要回去研究种植技术。”
“他还研究?”王铁柱嗤笑,“研究出个‘甜心瓜’来糊弄人?”
“让他研究。”李慕白夹了块酸菜放进嘴里,“研究得越深,越知道咱们的门道他抄不来。”
夜风拂过,远处牛车轱辘声吱呀作响。李慕白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刚冒头,像被谁用刀削去了一角。
他忽然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卷红布,剪成三条,分别系在三只待发的木箱上。
王铁柱问:“干啥呢?”
“图个吉利。”李慕白打了个结,“红绳一系,瓜走千里也不散架。”
苏婉清看着那抹红在夜色里轻轻晃动,忽然说:“你说,他们收到瓜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李慕白咧嘴一笑:“要么惊喜,要么——后悔没多订几箱。”
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铛声。
王铁柱耳朵一动:“是村口的警铃!”
李慕白眉头一皱,抓起手电就往村口跑。苏婉清紧随其后,手里还攥着那张没写完的食用建议卡。
警铃桩旁,一根稻草斜插在触发杆下,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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