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纪委礼堂的红色穹顶下,“滨海‘6·18’专案表彰大会”的横幅格外醒目。陈谨穿着笔挺的警服,胸前的警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当省纪委副书记周正念出“授予专案组‘先进集体’称号,陈谨同志记个人一等功”时,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相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将他的身影定格在胶片里。
周正亲自为陈谨佩戴上一等功奖章,金属的冰凉透过衣料传来,却压不住他心底的复杂。“陈谨同志,”周正握着他的手,语气郑重,“‘6·18’专案打得漂亮,不仅清除了腐败毒瘤,更守住了老百姓的期盼,组织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陈谨立正敬礼,声音铿锵:“这是专案组全体同志的功劳,是组织领导的结果,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表彰大会结束后,同事们围着陈谨道贺。林晓举着刚拍的照片,笑着说:“陈主任,您这奖章戴在身上,可比平时严肃的样子亲切多了!回头我得把照片洗出来,贴在专案组的荣誉墙上。”
王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敬佩:“跟着你办案这两个月,值了!以后再有硬仗,我还跟你干!”
陈谨笑着回应,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他想起昨天收到的那份调令——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印着“调任滨海市党史研究室副主任”的字样,没有任何解释,只有冰冷的公章。
回到专案组驻地,陈谨刚把奖章放进抽屉,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张建军走了进来,这位在纪委系统深耕三十年的老领导,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眉头拧成了疙瘩。
“坐吧。”张建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自己先拉过一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却半天没点燃。
陈谨看着他的神情,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张书记,您找我,是为了调令的事?”
张建军点了点头,终于把烟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调令是省纪委常委会定的,我争取过,但没成。”
“为什么是党史研究室?”陈谨的声音有些发紧,“我在办案一线干了十几年,突然调去搞党史研究,我……”
“我知道你想不通。”张建军打断他,弹了弹烟灰,“‘6·18’专案办得太彻底,高明远的关系网牵涉到省、市、县三级,虽然主要人物都抓了,但还有些‘漏网之鱼’藏在暗处。你这两个月树敌太多,有人在背后给组织施压,说你‘办案过急,影响地方经济’,甚至匿名举报你‘滥用职权’。”
陈谨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滥用职权?我们查的都是铁证如山的腐败分子,保护的是老百姓的利益,怎么就成了滥用职权?”
“官场复杂,不是光靠正义就能说清的。”张建军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组织上也知道你委屈,这次调去党史研究室,是暂时的保护。党史研究室清闲,远离一线,那些人没理由再针对你。等风头过了,最多半年,组织肯定会把你调回纪检系统,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安排。”
陈谨沉默了。他想起办案时收到的恐吓信,想起妻子夜里担心的眼神,想起那些被腐败分子伤害的村民——他从不后悔办这个案子,可现在,却要为“办得太彻底”而被调离一线,这让他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张建军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理解,“我刚参加工作时,也办过一个类似的案子,把县里的几个老干部拉下马,结果被调去偏远乡镇当文书,一待就是五年。但你要记住,组织上是清楚你的能力和品行的,暂时的蛰伏,是为了以后更好地战斗。”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陈谨面前:“这是党史研究室的工作安排,主要负责整理滨海市近二十年的反腐历程,其中就包括‘6·18’专案。你亲自办的案子,由你整理成史料,也算是给老百姓一个交代,给历史一个交代。”
陈谨拿起文件,指尖划过“‘6·18’专案史料整理”的标题,心里的郁结渐渐散开。他想起李哲躺在病床上说的“要给村民一个交代”,想起王大爷捧着清澈的河水时的笑容——就算不在办案一线,能把这个案子的真相记录下来,让后人知道这场反腐之战的艰难与意义,也是一种责任。
“我明白了。”陈谨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谢谢张书记,我会好好干的。”
张建军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你放心,我会盯着后续的事,有任何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张建军走后,陈谨打开抽屉,拿出那份调令,又拿起桌上的一等功奖章。奖章的光芒映在调令上,像是在提醒他——荣誉与责任从来都不是割裂的,暂时的离开,不是退缩,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坚守。
林晓敲门进来,看到陈谨手里的调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陈主任,您真的要调走?”
陈谨点了点头,把调令递给她:“去党史研究室,整理‘6·18’专案的史料。”
林晓接过调令,眼圈瞬间红了:“这太不公平了!您立了这么大的功,怎么反而被调去清闲部门?”
“没什么不公平的。”陈谨笑了笑,语气轻松,“党史研究室也需要人做事,而且能把我们办的案子写成史料,让更多人知道真相,也是件有意义的事。以后专案组的工作,就要靠你们多费心了。”
林晓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守好阵地,等您回来!”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办公桌上的奖章和调令上。陈谨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余晖,心里没有失落,只有平静。他知道,这场反腐之战没有结束,他的战斗也没有结束——无论是在办案一线,还是在党史研究室,只要能守护正义,哪里都是战场。
第二天一早,陈谨收拾好办公室的东西,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作战地图——上面的红圈已经被一一划去,只剩下“滨海河治理”“村民赔偿”的备注。他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朝着党史研究室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一如当初踏上“6·18”专案战场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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