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声与喧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打破了青木村黄昏的宁静。木医师抓起药锄冲出院门的身影,小叶子脸上瞬间褪去血色的惊恐,都让梦涵意识到,“凶兽”对于这个看似平静的村落而言,是真实而迫近的威胁。
他如今与凡人无异,但神魂深处历经无数生死锤炼的警觉仍在。他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拄着木棍,在小叶子的搀扶下,挪到院门边,向外望去。
村口方向火光晃动,人影幢幢,夹杂着男人们粗犷的呼喝声、兵刃碰撞声,以及……一种低沉、充满暴戾气息的嘶吼!那嘶吼声穿透夜色,让梦涵的心跳莫名加速了几分。不仅仅是因为声音中蕴含的力量感,更因为……他再次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其隐晦、却 与 记忆中 “归墟之息” 有着 某种 遥远 而 扭曲 的 相似性 的 冰冷 波动!
“不是错觉……”梦涵眉头紧锁。这大荒世界,果然不简单。难道异物本体的影响,早已渗透到了如此遥远的世界?还是说,这种充满毁灭、吞噬特性的力量,是某种更基础的、存在于多元宇宙的“恶”之体现?
约莫半个时辰后,村口的骚动渐渐平息。火光收敛,喧哗变成了压抑的议论声。木医师带着一身尘土和淡淡的血腥气回来了,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一丝庆幸。
“是头‘黑魇豹’,不知怎地窜到了山外围,伤了两头牧羊,被巡山队合力赶回深山了。”木医师一边清洗着药锄上的血迹,一边对紧张的小叶子和梦涵解释道,“还好发现得早,没酿成大祸。”
“黑魇豹……”梦涵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试探着问道:“木老,这山中凶兽,时常会出来袭扰村落吗?”
木医师叹了口气,在火炉边坐下,火光映照着他脸上的皱纹:“黑山深处,自古就不太平。厉害的凶兽都在深山老林里,有它们自己的地盘,通常不会出来。但偶尔也有些饿急了,或者被更厉害的东西从老林里赶出来的,会窜到外围。所以村里才有巡山队,日夜警戒。”
他顿了顿,看向梦涵:“看你身子骨,以前应该也不是寻常人。不过在这里,再厉害的人,也得敬畏这黑山,遵守山里的规矩。想要活下去,就得有活下去的本事。”
梦涵心中一动,顺着话头问道:“敢问木老,这‘本事’,除了打熬气力,使用兵器,可还有……其他途径?”他问得隐晦,想探知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
木医师看了梦涵一眼,目光深邃,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却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途径自然是有。厉害的武者,能开碑裂石,气血如烘炉。更甚者,据说能感应山川地脉之气,借势发力,甚至……‘观想’。”
“观想?”这个词让梦涵神魂微微一震。在他原本的宇宙,观想通常是高阶修士淬炼神魂、感悟天地法则的起点,是直指大道的法门。难道这大荒世界,也有类似的基础?
“嗯,”木医师拿起一根树枝,在脚下的土地上随意划拉着,“比如观想一块坚石,感受其厚重不动之意,久而久之,下盘便稳,拳脚便重。观想一缕山风,体会其无孔不入之变,身法便能灵巧。甚至……观想这黑山本身,感悟其巍峨、古老、以及蕴藏的凶险与生机……若能有所得,便是了不得的机缘了。不过,这都需要天赋和持之以恒的苦功,而且凶险万分,一个不慎,心神受损还是轻的,被观想对象的‘意’反噬,变成疯子、甚至被山灵同化的,也不是没有。”
木医师的话语平淡,却为梦涵推开了一扇窗。这个世界的修炼之路,似乎更侧重于意志 与 天地万物 的 直接 共鸣 与 “意” 的 掠夺 或 融合!这是一种更为古老、直接,甚至有些野蛮的路径!与他所知的循序渐进、感悟法则的能量积累路径,有本质区别,但在某些层面,却又隐隐相通。
“多谢木老指点。”梦涵诚心道谢。这番话,对他而言,价值千金。这或许是他在这片陌生天地重新起步的关键。
夜里,躺在草垫上,梦涵久久无法入睡。屋外是陌生的虫鸣,体内是空荡的虚弱,但他的思绪却异常活跃。
“观想……”他回味着这个词。或许,他不必执着于重新凝聚星耀本源,那在此地法则下可能事倍功半。他可以尝试走这个世界的路!以他曾经达到的高度,以及对平衡、对万物本质的理解,来“观想”这个世界的“道”!
观想什么?黑山?那山中的凶戾气息让他警惕。流水?清风?似乎又过于平淡。
忽然,他心有所感,内视那片空寂的识海。虽然本源消失,但识海最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极其微弱、几乎 不可察觉的混沌 色 光点。那是平衡之钥最后崩散时,或许是无意,或许是必然,留下的一颗“种子”?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他不再试图引气,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那片虚无,尝试 去 “观想” 那 一点 混沌!
不是观想外物,而是观想自身残留的“道”之源点!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心神沉入空寂,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捕捉一缕随时会熄灭的星火。虚弱感、困倦感不断侵袭。但他凭借着坚韧的意志,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尝试。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心神即将彻底涣散之际,那混沌光点,极其微弱 地 …… 闪烁 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 感觉到,周围 天地间 那些 惰性 极强 的 “灵气”,似乎 受到 了 某种 无形 的 牵引,向他 所在 的 位置,极其 缓慢 地 …… 汇聚 了 一丝丝!
虽然微乎其微,但这确确实实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主动引动了天地能量!
梦涵猛地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的眸子亮得惊人。
一条全新的路,似乎……就在脚下。
而此刻,黑山深处,那双冰冷的眼睛,再次睁开,似乎感应到了那微不足道,却“性质”迥异的能量波动,闪过一丝疑惑与……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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