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岚风城已带了几分凉意，铁匠铺后院的梧桐叶被夜风卷落，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韩烨刚结束一轮修炼，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丹田内那九股灵气依旧像顽皮的游鱼，明明近在咫尺，却总在即将触碰时滑开，连带着他的心境也添了几分烦躁。他随手拿起墙角的粗布擦拭手臂，目光落在院中那堆刚收购的中阶矿石上——黑沉沉的铁矿石里夹杂着些许泛着银光的“云纹钢”，是炼制中阶灵器的好材料，可没有突破气灵境的修为，他根本无法精准刻下那些需要灵气支撑的复杂灵文。
“还是差了点……”韩烨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老茧。这是他来到岚风城的第三个月，从最初只能锻造凡铁，到如今能勉强处理中阶矿石，进步不可谓不快，但比起吴昊那封半月前的信里说的“已至气灵境三品”，他总觉得脚步慢了半拍。猎虎村的少年向来是他较劲的对象，更重要的是，只有足够强的实力，才能真正护住那个藏着他童年记忆的小村庄。
正思忖间，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伙计小王略显兴奋的呼喊：“韩哥！你的信！从清风镇来的！”
韩烨心头一振，快步迎了出去。小王手里捧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被风吹得有些磨损，封口处盖着个模糊的狼头印记——是猎虎村猎户常用的火漆。他接过信封时，指尖触到里面似乎裹着个坚硬的物件，分量不轻。
“麻烦你了，小王。”韩烨道了声谢，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小心地拆开信封，首先掉出来的是几张泛黄的麻纸，上面是吴昊那略显潦草的字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切。
“韩烨兄，见字如面。自你去岚风城后，村里一切安好，只是……”
吴昊的信开头还算平稳，说猎虎村的矿石生意近来做得不错，靠着韩烨留下的几个基础灵文锻造法，打出来的农具在清风镇颇受欢迎。可读到中段，笔锋陡然一转，字里行间的火气几乎要透纸而出。
“秦家那帮杂碎！前几日突然带了人来，说我们村采的矿石‘占了他们的地盘’，强行要收三成‘过路费’。李伯跟他们理论，被那领头的秦虎打成了轻伤。我气不过，出手伤了他们两个下人，结果秦家放出话来，说要断了我们所有的销路，还要……”
韩烨的手指猛地攥紧，麻纸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秦虎他有印象，是秦家旁系的一个无赖，修为不过气灵境一品，当初在清风镇市集上见过几面，没想到如今竟敢如此嚣张。
“……我虽已突破气灵境三品，可秦家在清风镇根基太深，族里有气灵境五品的长老坐镇，硬拼肯定不行。我知道你在岚风城不易，本不想打扰，可他们昨天又来闹事，说给我们半个月时间考虑，要么交‘过路费’，要么……要么就把你留下的那些锻造法子交出去。”
“绝不可能！”韩烨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些基础灵文是他结合《天工造物录》简化而来，是猎虎村安身立命的根本，别说秦家，就是岚风城的三大世家来要，他也绝不会给。
信的末尾，吴昊的字迹缓和了些，带着几分歉疚：“韩烨兄，或许是我太没用了，护不住村子。对了，上次你说需要些特殊矿石辅助修炼，我前几日去黑风山外围打猎，在一处废弃的矿洞里捡到块奇怪的石头，摸着冰冰冷冷的，里面好像有灵气在转，就给你捎来了。你在那边万事小心，不必急着回来，村里……我会想办法先撑着。”
韩烨放下信纸，目光落在信封里那个被软布包裹的物件上。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布结，一块拳头大小、通体呈暗青色的石头露了出来。石头表面并不光滑，甚至有些坑洼，可刚一入手，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尖蔓延上来，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更奇特的是，当他运转《聚灵诀》试探着感知时，竟能清晰地感觉到石头内部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的灵气，只是这灵气性子极烈，如同被冰封的火焰，看似沉寂，却隐隐透着一股随时可能爆发的狂躁。
“这是……”韩烨眉头微挑，他在岚风城的商铺里见过不少矿石，却从未见过这种质地的。既不像铁矿那样沉重，也没有玉石的温润，偏偏这股冰寒灵气，与他体内因修炼《九转玄功》而变得灼热的气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忽然想起谷洪留下的一本《矿石浅释》里提过，有些天生蕴含灵气的矿石，本身就带有特殊属性，若能善加利用，不仅能辅助修炼，甚至能直接融入灵器，赋予其奇效。
“寒铁石……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寒铁石？”韩烨心中一动。那本书里记载，寒铁石性阴寒，内藏至纯灵气，对火属性或气血旺盛的修士有奇效，只是开采极难，且不易保存，稍有不慎便会灵气外泄，变成一块废石。
吴昊竟能在黑风山外围找到这种东西，当真是运气。
韩烨将寒铁石捧在手心，感受着那股不断渗透进来的冰冷灵气。他能感觉到，自己丹田内那九股躁动的灵气，在这股寒意的刺激下，似乎……安静了些许？
就像沸腾的水遇到了一丝凉意，虽然依旧翻腾，却少了几分不顾一切的冲撞。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他之前冲击气灵境屡屡失败，问题或许就出在灵气的“躁”上。《聚灵诀》引动的天地灵气驳杂，再加上《九转玄功》催发的气血之力过于刚猛，两股力量在丹田内互相激荡，才导致灵气始终无法凝聚。
若是……若是能用这寒铁石的阴寒灵气中和一下呢？
就像打铁时，过热的铁坯需要冷水淬火才能定型，他体内的灵气，或许也需要这样一股“冷劲”来压制狂躁，才能真正凝聚成气旋。
韩烨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他将寒铁石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仿佛顺着手臂一直传到心底，让他因吴昊来信而燃起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吴昊，谢了。”他对着信纸低声道，“秦家的事，我不会不管。但在那之前，我得先突破这道坎。”
窗外的风更紧了，吹得窗棂吱呀作响。韩烨将寒铁石小心地收进一个木盒里，又拿起吴昊的信，仔细折好放进怀中。他走到锻造炉旁，望着炉膛里尚未熄灭的炭火，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或许，突破的契机，就藏在这块来自故乡的寒铁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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