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吕宋烟云与帝都暗棋
“镇海”、“靖波”两艘宝船加入吕宋航线，如同给帝国的南海经略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巨舰劈波斩浪的雄姿，不仅震慑了心怀叵测者，更吸引了更多吕宋土着部落主动前来接触贸易，寻求庇护。吕宋据点依托天然良港，规模日渐扩大，码头、仓廪、营房乃至一座小型的供奉妈祖的祠庙相继落成，俨然成了大唐在南海的一处繁华边镇。
然而，繁荣之下，暗流从未止息。
吕宋舰队都督遵循长安“怀柔与威慑并重”的旨意，对大多数部落示好贸易，传授农耕技术，效果显着。但对少数几个受高句丽暗中支持、始终桀骜不驯的沿海部落，则采取了果断的军事行动。一次精心策划的夜间突袭，摧毁了其最大的聚居点，俘获了与高句丽勾结的首领。此举极大震慑了周边部落，却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残余势力遁入内陆深山，誓言报复。
几乎同时，岭南“南海督护府”的麻烦也开始升级。一家获得“特许种植”资格的大商号，其位于雷州的甘薯田，一夜之间被人纵火，百亩良田化为焦土！纵火者手法老辣，未留痕迹。几乎同一时间，明州市舶司的税吏在登船查验时，与一家背景复杂的海商发生冲突，税吏被殴成重伤，货物被强行运走。
消息传回长安，李瑾勃然大怒。这已不是简单的利益纠纷，而是对朝廷权威赤裸裸的挑战！
“查！给朕一查到底！”李瑾在紫宸殿内厉声下令，“无论是谁，敢毁官田、伤税吏，形同谋逆！‘拂晓’与刑部联合办案，遇有阻挠，无论涉及何人，先拿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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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朝廷全力追查岭南乱象之际，帝都长安，另一场更为隐秘的较量，在棋盘上悄然落子。
那位曾因“尸谏”风波而备受瞩目的老学士，在太医署精心调治下，伤势渐愈，却以“年老昏聩，不堪驱策”为由，上书乞骸骨。李瑾顺水推舟，准其致仕，并厚加赏赐，以示优容。
然而，老学士离京前，却做了一件令人费解之事——他将自己珍藏多年、包括一些罕见孤本在内的数千卷藏书，悉数捐赠给了新近成立的、由林薇提议设立的“弘文馆格物分院”。这所分院，旨在系统整理、研究格物之学，与传统的弘文馆经史分院并立。
此举在清流士林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有人认为这是老学士幡然醒悟，认可了格物之学的价值；也有人认为这是他以退为进，试图以自己的声望为格物学“正名”，施加影响；更有人暗中讥讽，说他是被帝后手段吓破了胆，以此举讨好。
无论如何，这批藏书的注入，尤其是其中包含的一些前朝工匠笔记、算学典籍，极大地丰富了格物分院的底蕴。林薇亲自前往查看，在一卷关于前代宫廷建筑营造的笔记中，竟意外发现了数页关于一种利用水力驱动大型机械的复杂齿轮传动结构草图，其精巧程度，远超当下匠作学堂的水平！
这意外的发现，让她既惊且喜。技术的传承，果然有其隐秘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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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与刑部的联合调查，在岭南遇到了强大的阻力。无论是甘薯田纵火案，还是殴伤税吏案，线索追查到一定程度，便指向了地方上盘根错节的豪强网络，而这些豪强，往往与朝中某些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调查进展缓慢，陷入了僵局。
显然，对手在地方上的根基，远比想象的更深。他们利用新政推行中的矛盾，巧妙地煽动和利用地方势力，给朝廷制造麻烦。
面对僵局，林薇提出了一个不同的思路。
“陛下，强攻硬取，恐事倍功半，甚至可能激起更大范围的抵制。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林薇对李瑾说道，“他们之所以能煽动地方，无非是利用了利益分配不均、以及地方对朝廷新政的疑虑。我们何不主动出击，将‘利益’和‘解释’工作，做到前面？”
她建议，由“南海督护府”和户部联合，组织一支精干的“宣慰使团”，前往岭南及东南沿海各州。使团的任务，一是公开宣讲《海事律》和新政的好处，解释朝廷政策，消除误解；二是实地考察，听取地方士绅、商贾的诉求，对合理的部分予以采纳，对不合理的予以解释驳斥；三是协助地方官府，建立更公平的税收和利益分配机制，并宣布将对遵守法令、表现良好的商贾，给予更多的贸易许可和税收优惠。
“我们要让他们明白，跟着朝廷走，有肉吃；跟朝廷作对，只有死路一条。分化瓦解，拉拢大多数，孤立极少数。”林薇总结道。
李瑾采纳了此议。一支由能吏干员组成的宣慰使团迅速成立，南下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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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宣慰使团南下不久，吕宋再次传来紧急军报！
这一次，并非土着叛乱，也非高句丽骚扰，而是……一场罕见的瘟疫（疑似疟疾或登革热）在据点及周边部落爆发！患者高烧不退，呕吐不止，人数不断增加，已有数十名唐军士兵和更多土着病倒，数名体弱者已然不治！随军医官束手无策，吕宋都督紧急请求朝廷派遣精通瘟疫的太医及运送药材！
屋漏偏逢连夜雨！南海的开拓，不仅要面对人祸，更要应对陌生的天灾！
消息传入宫中，林薇心头一紧。她知道，在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瘟疫对海外据点的打击可能是毁灭性的。
“立刻从太医署选派精干医官，携带所有可能对症的药材，火速前往吕宋！命广州都督府全力配合，征集当地懂得防治瘴疠的郎中，一同前往！”李瑾的反应极其迅速，“告诉吕宋都督，无论如何，要稳住人心，隔绝病源，等待救援！”
帝国的力量，再次向着遥远的南海倾注。然而，瘟疫如同无形的敌人，比刀剑更令人恐惧。吕宋据点能否挺过这场劫难？宣慰使团能否化解岭南的僵局？帝都的棋局上，那看似退让的老学士，其捐赠藏书之举，又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加纷繁复杂的未来。帝国的航船，在驶过一片看似平静的海域后，前方等待的，是名为“疾病”与“人心”的更深邃的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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