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克贝尔家族的宴会厅内，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镀金墙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午后斜阳透过彩窗，将大理石地板上纷乱的影子拉得细长。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葡萄酒与恐慌交织的微妙气息。
“大人，”侍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罗日姆贝尔克主教到了...”
约克贝尔公爵手中的银杯微微一晃，深红的酒液在杯中漾起涟漪。
他抬眼望向厅外——切尔尼家族的红发使者正把玩着匕首，维特克家的代表则假意欣赏墙上的挂毯。
这些“客人”看似悠闲，实则像群等待分食猎物的秃鹫。
“是祸躲不过啊...”公爵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上的家族纹章。
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三十年前父亲在此招待各方贵宾的盛况，那时约克贝尔家的雄狮徽记何等风光。
他缓缓起身，锦袍上的金线刺绣在灯光下闪着黯淡的光泽：“请主教大人...和各位贵客都进来吧。”
当沉重的橡木门缓缓开启时，水晶灯的光晕恰好落在主教紫袍的金线刺绣上。
罗日姆贝尔克稳步走入，权杖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阴冷的眼眸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约克贝尔公爵身上。
“看来...”主教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来得正是时候。”
公爵强作镇定地颔首，却掩不住袖口轻微的颤抖。他已然注意到主教身后跟着一队黑衣修士，这些人手中捧着的不是圣经，而是厚厚的账册。
“主教大人！”约克贝尔公爵踉跄上前，锦袍上的金线刺绣在灯光下闪着凌乱的光泽，“定是奸邪小人冒用我的名义行刺拉斯洛陛下！请您务必禀明陛下啊...”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嗤笑打断。切尔尼家族的红发使者一把推开座椅起身，酒杯在桌沿摇晃出深红的酒渍：“那刺客怀里的家族徽章又作何解释？莫非也是旁人栽赃？”
“正是有人假冒！”约克贝尔公爵的指尖深深陷入雕花椅背，“我府上半月前失窃了一批徽章...”
维特克家族的灰发老者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单片眼镜：“巧得很，偏偏在陛下遇刺前失窃？”
他转向主教微微欠身，“大人明鉴，这巧合未免太过蹊跷。”
宴会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余壁炉里木柴爆裂的噼啪声。十几道目光在空气中交锋，仿佛能听见眼神碰撞的冷风。
角落里的卡雷尔仍在翻阅账本，他只知道听从陛下的旨意，当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旁观者就行，一切事宜都交由这位主教决断便可...
“够了。”主教轻叩权杖，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屏息。
他缓步走到长桌首座，紫袍曳过地毯时带起细微尘埃。“公爵阁下，您说徽章失窃...可有人证？”
约克贝尔公爵脸色骤变，额角渗出细汗：“守库人上月暴病身亡...”
“更巧了。”红发使者冷笑，“死无对证？”
斜阳渐渐西沉，将彩窗的影子投在约克贝尔公爵惨白的脸上。他环视周围那些昔日把酒言欢的“友人”，此刻个个眼中闪着嗜血的光。
这位显赫半生的贵族突然癫狂大笑，金戒指在桌面上刮出刺耳声响：
“你们这些豺狼！不就是想分食约克贝尔家的产业吗？”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旧伤疤，“二十年前联军对抗胡斯派时，各位的父辈可都收过我家的粮草！”
这番话让几个年轻贵族面露惭色，但老牌世家的代表们依旧冷眼旁观。
普拉滕伯格家的使者甚至悠闲地品了口葡萄酒，仿佛在观赏一场精彩戏剧。
没良心才能赚的更多不是嘛，你自己无能守不住这份家业，此时说起自己的祖辈的恩惠又有何用？
主教静静注视着这场闹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权杖上的宝石。混乱正是他想要的——愈是混战，他这把刀才愈显珍贵。
当约克贝尔公爵愤而摔碎酒杯时，他阴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诸位，”主教终于开口，权杖轻点地面，“既然各执一词...不如请陛下圣裁？”
这个提议让全场哗然。
谁不知道卧病在床的拉斯洛根本不会亲自处理此事，最终裁决权必然落在...众人目光闪烁地望向主教，终于明白了这场戏的深意。
“还请主教大人决断..”众人齐声喝道。
听着如此不整齐的声音，罗日姆贝尔克主教只感到一阵眩晕般的快感。
这错落的声音在他听来宛如天籁，比圣诗班的合唱更令人陶醉。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啊...”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权杖上的宝石，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
拉斯洛来之前，他虽然与一些大家族们有着密切的合作，但到了波西米亚的各个地方还是要看这些地头蛇的眼色。
而如今，凭着拉斯洛陛下的好风，他竟也能直上云霄，达到这个位置...
“诸位同僚，”主教的声音在宴会厅里回荡，带着恰到好处的威严，“我们都是为了查明真相，给摄政一个交代，给陛下一个交代。”
他缓步走到长桌首座，紫袍曳过地毯时带起细微尘埃。烛光在他银发上跳跃，映出阴冷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既然各位都关心此案...”主教状似随意地翻开桌上的账册，“不如共同参与调查？毕竟...”
他抬眼扫过众人，“人多眼亮，免得有人说本座偏袒。”
这个提议让几个老牌贵族的代表脸色微变。
切尔尼家的红发使者率先起身：“主教大人英明！我家族愿意提供所有往来账目以供查验。”
“巧了，”维特克家的灰发老者慢条斯理地擦拭单片眼镜，“我这边也有些...有趣的记录。”
宴会厅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贵族们争先恐后地表态，仿佛生怕落后一步就会被归入“可疑”之列。
主教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斗吧...斗得越狠越好...”
他优雅地执起银铃轻摇，侍从立即呈上墨水瓶。
当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流畅的字迹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种将各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比任何美酒都更令人沉醉。
“既然如此，”主教放下笔，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就请各位明日午时前，将相关证据送至圣维特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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