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醒离开时，玄眀跟在身后，那一身白衣服，加上已经冻到发红再发白的脸，整个人完全淹没在雪里。
封醒没有回头看，但也知道他此刻的脸色，一定跟鬼一样。
他不明白，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还非得跟在他身后。
倒显得像是封醒虐待他似的。
一阵寒风吹过，封醒撑着伞，还是被雪糊了一脸，冰冷非常。
他不禁回头看去，只见玄眀也恰好抬眸。
两个人有意无意的，又对视上了。
封醒还真怕这人突然死雪地里了。
“喂！跟着我干嘛？别冷死了，快回客栈去。”
看到他发紫的嘴唇，风吹得他衣服向后走，将瘦弱的身躯映出来，看起来，好似随时会被风吹走似的。
“大雪天的，穿这么点出来，你是想要把自己冻死了，好变成厉鬼增加我的工作么？”
玄眀擦去脸上的雪：“道长，贫僧不冷。”
他说这话时，脸色惨白如纸，还特意带上了一抹笑。
封醒感觉，自己好像突然看见幽灵在对自己笑，诡异极了。
“骗鬼呢？你不冷？啧啧啧，有本事别抖啊。”
封醒学着他说话的语气，贱兮兮道：
“还我不冷，我不冷，装什么？你当我看不见么？”
“都冷成啥了？赶紧滚回去！别死我后边了。”
两个人相距不过一丈，两两相望，封醒就觉得，这人快要结冰了：“好了，别逞能了，要冷就说，装什么装？”
玄眀盯着封醒，封醒穿着也不多，一直都是白色里衬，红色外袍，夏季时，他也是这么穿，如今也没有改变。
但是这个人，他不会冷啊。
玄眀缓缓开口，语气里略带委屈：“封道长，贫僧确实有点冷，您可以让我站在您身侧么？”
“这样，就不会那么冷了。”
他并不是在祈求，而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他很冷，想要有人来让他暖和起来，可是封醒却走得那么快。
让他一个人跟在身后那么久，才想起来，他会冷。
然而封醒却冷冷道：“冷就回客栈烤火呀，你跟着我岂不是更冷？”
封醒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再走一会儿就要天黑了，到时候会更加冷，不想冻死的，赶紧回去。”
“跟着我，到时候还要分出心思来照顾你。”
玄眀却移步上前，越过一丈距离，来到风醒身侧。
眼看人就要贴到封醒身上，封醒当即后退一步：“听不懂人话是吧？”
“道长是人吗？”
“……你揪字眼是吧？皮痒了？”
封醒指着玄眀的脚：“我可没时间跟你玩了，快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
玄眀：“我可以帮助道长。”
封醒无语，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就你这样的，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说完才想到这个和尚之前做过的事，好像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得出来的。
封醒常常因为这个和尚看起来无害，忘了不是我一个简单的和尚。
他能提前算出来自己要做的事，那么真实身份必然不简单，可封醒就是查不到。
那么这样的一个人实力真的差吗？真的会怕冷么？若是如此，上一次的病到底是不是真的？
“死秃驴，你之前生病是不是装的？”
封醒开始观察他的神色，试图从这张表情极少的脸上寻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除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巧合，其他的每一次见面，是不是你设计好的？”
“你到底为何执着于跟着我？”
再次回到这个话题，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再次僵持。
“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再说了，我身上好像也没有值得你要都东西吧？我连命都没有。”
“难不成你想要我的鬼命？”
封醒有时候真的很无奈，想不明白都事，他也懒得想，可是这个玄眀，真的让他苦恼。
本来他也查不到他的身份，倒是无所谓，但是自从发生过那件事之后，他就感觉，怎么样都得知道底细才行。
“你要是想跟着我，就把理由说清楚，不然就滚，我下次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玄眀神色很淡，不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听到封醒再次赶他走，有了一丝慌张：“道长，我对你无所求。”
封醒：“无所求就离我远一点……”
玄眀打断他的话：“我跟着道长，是我心之所向。”
封醒露出嫌弃的神情：“你心之所向我什么？”
“难不成你觊觎我三百年修为？”
封醒仔细想了想，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那应该就是自己的修为灵力，觊觎的人可不在少数。
“道长活了三百年，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你喜欢我的灵力？”
“我喜欢道长。”
不知何时，四周又起风了，风声很大，带走了玄眀的余音。
封醒手中的伞险些被吹飞，他猛稳住：“你刚刚说什么？”
玄眀声音本来就不大，这下，全被风听了去，封醒反倒没听清：“你喜欢什么？”
“喜欢……”
封醒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已然暗沉下来：“哎哟，知道了，无非就是喜欢我的灵力，不过我说好了，不可能给你。”
“天要黑了，你赶紧回去吧。”
玄眀总觉得这人是装的，在风停之后，又朝前走一步，瞬间抓住封醒的手，以防他再后退。
“封道长，贫道喜欢你！”
这一次，他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封醒想听不清也听清了。
压在树枝上的雪被震落，打破了一瞬间的宁静。
“封道长，这回可听清楚了？”
封醒并没有他想象中震惊，然后愣住，反而推开他的手，侧过伞，抖落上方的雪，随口道：“喜欢就喜欢咯。”
他神态自若，毫无异动，这让玄眀有些急了：“所以，我可以跟着道长么？”
封醒：“不可以，喜欢我的人多了，难不成都要跟着我？”
“我还要一一伺候，想想都累。”
这一切似乎太过平静，让玄眀觉得有些不真实。
按道理说，封醒听到这话，不应该震惊么？为何那么平静？甚至连骂他有病都没有。
“道长，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谁料封醒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问道：“你的喜欢是不是想要对我做那种事？”
“什么？”
封醒伸出手，抬起玄眀下巴，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装什么清纯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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