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走出营帐，玄音跟在身后。士兵们正在收拾行装，动作很快，没人说话。他走到马厩，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玄音也牵过一匹马，动作利落。 赵六追出来：“真不让我去？” 黄巢没看他，只说：“守好营地。” 赵六咬牙：“你要是回不来，我带人杀进长安给你收尸。” 黄巢点头：“记得带上李岩。” 李岩站在一旁，抱拳：“大将军放心，营里有我。” 黄巢没再说话，一夹马腹，队伍开始移动。玄音策马跟上，与他并肩而行。队伍轻装简从，只带干粮和兵器，连旗帜都收了起来。 走了不到半日，山路变窄。李岩打头阵，突然勒马。黄巢抬手，全军停下。前方林子里传来金属摩擦声，地面微微震动。 “地煞傀儡。”玄音低声说。 话音刚落，树影后窜出数道黑影，身形高大，关节处泛着冷光。它们没有五官，胸口嵌着符文，正缓缓亮起。 黄巢抽出长刀，刀身嗡鸣。金虫纹路自手臂蔓延至刀柄，刀锋瞬间镀上一层暗金。他低喝一声，率先冲出。 傀儡迎面扑来，动作僵硬却力道惊人。黄巢一刀劈中为首傀儡肩颈，金属断裂声刺耳。傀儡倒下，但其余傀儡已围拢过来。 玄音跃下马背，残笛横在唇边，吹出一段短促音律。音波荡开，傀儡动作一滞。她脸色发白，显然余力不足。 黄巢趁机再斩两具傀儡，刀锋所过之处留下金色轨迹。可就在第三刀挥出时，他胸口一闷，眼前模糊了一瞬。刀势偏了半寸，被傀儡格挡开。 他强压不适，反手再劈，终于将那具傀儡斩成两段。最后一具傀儡扑向玄音，他来不及回防，只能怒吼一声，强行催动金虫之力。 左臂金纹暴涨，整条手臂几乎化为金属。他隔空一抓，傀儡胸口符文骤然碎裂，身体随之崩解。 战斗结束，黄巢单膝跪地，喘息粗重。玄音快步上前扶住他：“你动用了太多力量。” 黄巢推开她的手，站起身：“没事。” 玄音皱眉：“你心跳乱了。” 黄巢没答，只从怀里掏出一块布，用炭笔在上面划了一道。这是他第三次记录——每次动用金虫后，神智模糊的时间都在缩短。 李岩清点伤亡，回来报告：“折了七人，伤十一人。” 黄巢点头：“就地掩埋，伤员带上，继续走。” 队伍重新启程，速度比之前慢了些。玄音始终跟在黄巢身边，几次想开口，都被他眼神制止。 午后，山路更陡。黄巢忽然停下，抬手示意全军戒备。前方崖壁阴影处，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披甲戴盔，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冰冷如铁。他手中握着一柄断刃，刃口泛着血光。 “朱温的人？”李岩低声问。 玄音摇头：“不是活人。” 那人影缓缓抬起断刃，指向黄巢。声音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时辰未到，逆命者急什么？” 黄巢握紧刀柄：“让路。” 人影不动：“地宫未开，你先死在这里，也算省事。” 黄巢不再废话，提刀上前。那人影瞬间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他左侧，断刃直刺心口。黄巢侧身避过，刀锋横扫，却只砍中虚影。 玄音吹响残笛，音律逼得人影后退一步。黄巢抓住机会，一刀劈下。人影这次没躲，任由刀锋斩入肩头，却发出一声低笑。 “你越用力，它越快。”人影声音忽远忽近，“金虫在吃你的心。” 黄巢刀势一顿，人影趁机化作黑烟散去。原地只留下一句话：“我在地宫等你，看你还能撑几时。” 队伍沉默前行。黄巢又掏出那块布，添了一道痕迹。玄音看见了，没说话，只是默默靠近了些。 天色渐暗，他们在一处山坳扎营。黄巢坐在火堆旁，盯着跳动的火焰。玄音递给他一碗热汤，他接过来，没喝。 “你记那些，是怕自己撑不到地宫？”她问。 黄巢把布收进怀里：“总得知道还剩多少时间。” 玄音看着他：“我可以帮你压制。” “你已经帮得够多了。”黄巢抬头，“再耗下去，你会死。” 玄音摇头：“我的命不重要。” 黄巢盯着她：“重要。” 玄音愣了一下，没再说话。远处传来哨兵换岗的脚步声，火堆噼啪作响。 黄巢忽然开口：“如果我变成蚩尤，你会杀我吗？” 玄音沉默很久，才说：“我会陪你到最后。” 黄巢低头喝了一口汤，烫得皱眉，却没松手。玄音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夜深了，黄巢靠在石壁上假寐。玄音坐在不远处，残笛放在膝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裂口。她知道他在装睡，也知道他为什么装睡。 远处山风呼啸，像有人在低语。黄巢的手指动了动，金虫纹路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明天，他们就能看见长安城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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