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连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吞噬。
一辆黑色的奥迪A6L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行驶，车灯被刻意调到最暗，像两只昏昏欲睡的眼睛。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片死寂的郊野显得格外清晰。
车内，秦风坐在副驾驶位，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他穿着那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李锐坐在驾驶位，他换上了那套黑色西装，双手握着方向盘，手心有些潮湿。
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废弃厂房和荒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化学品、铁锈和腐烂植物的刺鼻气味。
“放轻松，李律师。”
秦风没有睁眼，声音平淡。
“你的心跳太快了，方向盘都要被你捏碎了。”
李锐深吸一口气，试图放松紧绷的肌肉。
“老板，我们快到了。”
“我知道。”
秦风的耳机里，凤凰的声音冷静地传来。
“鱼鹰，你已进入对方目视范围，三号厂房狙击点和岗楼重机枪位均已锁定你们。另外，在你们左前方七点钟方向，草丛里有一个暗哨。”
秦风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没有说话。
奥迪车缓缓驶入七里甸废弃化工厂的大门，大门锈迹斑斑，敞开着，像一张沉默的巨口。
按照‘泥鳅’提供的路线，李锐将车停在了二号厂房前的一片空地上。
这里是整个化工厂区最开阔的地方，没有任何掩体，完全暴露在周围所有高处的火力点之下。
李锐熄火，拔下车钥匙。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破损窗户时发出的呜咽声。
“下车。”
秦风睁开眼，推开车门。
李锐紧随其后，他下车后，下意识地想绕到秦风身前，用身体挡住可能的射击方向，但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角色，停下脚步，落后秦风半步站好，手里提着那个防弹公文包。
正前方，三号厂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束昏暗的黄色灯光从里面射出，照在两人脚下。
“进来。”
一个粗粝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
秦风迈步，走向那扇门。
李锐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沉重。
走进厂房，一股更加浓烈的机油和霉味扑面而来。
厂房内部空间很大，堆放着许多生锈的机器设备，上面盖着厚厚的灰尘。
只在中央区域亮着一盏悬挂的钨丝灯，灯光昏黄，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灯下站着四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大汉，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刀疤，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十分狰狞。
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裸露的手臂上满是纹身，肌肉虬结。
他身后的三个人手里都拿着微型冲锋枪，枪口斜斜地指向地面，但手指都放在扳机上。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和审视。
这和‘泥鳅’口供中说的，由一名重要成员亲自接头的情况完全不符。
李锐的心沉了下去。这是一个下马威。
光头刀疤男上下打量着秦风和李锐，眼神在秦风手腕上的百达翡翠上停留了片刻，闪过一丝贪婪。
“两位，老板在里面等。不过按照规矩，得先搜身。”
他说着，朝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一个瘦高的男人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探测器。
李锐心头一紧，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他带来的92式手枪。他的动作很微小，但在这种紧张对峙的环境下，立刻被对方捕捉到了。
光头刀疤男的眼睛眯了起来，一丝危险的光芒闪过。
“朋友，你好像很紧张啊？”
就在这时，秦风一个不着痕迹的眼神扫过来，制止了李锐下一步的动作。
李锐感到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秦风没有理会那个拿着探测器的手下，甚至没有看那个光头刀疤男一眼。
他仿佛完全没看到对方手里的武器，自顾自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雪茄盒，打开，取出一根雪茄，又拿出一支纯金的打火机，点燃。
清脆的金属开合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
秦风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我的人，胆子小，没见过什么世面。”
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丝懒散的笑意。
“不过，我倒是想问问，‘鬼手’什么时候开始让看门狗来谈生意了？”
光头刀疤男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说什么？”
他身后的三个人同时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秦风和李锐。
厂房里的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
李锐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准备在对方开枪的瞬间做出反击。
然而，秦风却像是没看见那些枪口一样，他弹了弹雪茄的烟灰，继续说道。
“要么，让能做主的人出来见我。”
“要么，我现在就走。”
“我时间宝贵，没空跟你们这些杂碎浪费。”
他的语气依然平淡，但话语里的轻蔑和嚣张，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光头刀疤男的脸上。
光头刀疤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你他妈找死！”
他怒吼一声，就要上前。
“住手！”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厂房深处的阴影里传来。
光头刀疤男的动作僵住了，他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敬畏。
他缓缓放下手，和其他人一起，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脚步声响起。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身材中等，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脸上戴着一个冰冷的银色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的出现，让整个厂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李锐看着这个面具男，心里明白，正主终于现身了。
而秦风的耳机里，凤凰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鱼鹰，注意。外围发现一支不明身份的武装小队，八人，装备精良，正以战术队形向你们的位置靠近。他们绕开了‘鬼手’的所有暗哨，目标……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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