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元老院的“投名状”任务，获得了一万银币的巨款后，格林再次投入到奥赫玛的日常任务中。
帮老太太找猫，替商人送货，清理训练场的器械……这些他曾经干得热火朝天、觉得收益不错的工作。
此刻却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获得翁法洛斯银币+80】
【获得经验值+150】
【获得烤饼x2】
看着屏幕上跳出的、与早上那笔“巨款”相比堪称可怜的奖励，格林忍不住撇了撇嘴。
“忙活半天，还不如人家一刀……”
他嘟囔着，心里那架名为“利益”的天平，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元老院那边倾斜。
这种来钱速度，差距实在太大了。
然而，这种“效率至上”的愉悦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下午，当格林正操控小人在市集帮一个水果摊老板搬运箱子时，一阵突兀而悲恸的钟声，沉重地响彻了整个奥赫玛上空。
咚——咚——咚——
钟声连绵不绝，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
原本喧闹的市集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
“这钟声……是丧钟？”
“是谁？哪位大人物去世了吗？”
“这钟声的次数……好像不太对……”
很快，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伴随着惊慌的低语和难以置信的惊呼，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是纳西索斯书记官！”
“哪个纳西索斯？难道是那位经常为我们贫民区争取救济粮的纳西索斯大人？！”
“不可能！他早上还好好的！”
“千真万确！据说是在去昏光庭院的路上，遭到了天谴猎手的袭击！连同护卫都……”
“天啊！仁慈的泰坦啊！怎么会这样！”
“纳西索斯大人是多好的人啊！他上次还帮我写过陈情信……”
“那些该死的黑潮怪物！它们竟然敢行凶！”
恐慌、愤怒、以及最深切的悲伤，如同瘟疫般在奥赫玛的街道上弥漫开来。
格林站在水果摊旁，屏幕里那些Npc的头上不断冒出代表“悲伤”、“愤怒”、“恐惧”的情绪气泡和对话文字。他甚至能听到游戏背景音乐也变得低沉哀婉。
无数关于纳西索斯其人的事迹被提及。
他如何为贫民争取权益，如何公正地处理纠纷，如何私下接济孤寡老人……他是一个真正受人爱戴的官员。
而杀死他的“凶手”——天谴猎手，实际上就是格林自己，则受到了最恶毒的诅咒。
“愿那些怪物永坠冥河！”
“一定要为纳西索斯大人报仇！”
“金织大人一定会彻查的！”
这些诅咒和议论，如同无形的针，一下下扎在格林的心上，但他并没有太在意。
他操控着小人继续行动着，继续去交还任务。
他只是完成了一个游戏任务，杀了一个代码构成的Npc，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励。
这本来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就是有一点……他听着那些Npc们真挚的悲痛和愤怒，看着屏幕上弥漫的悲伤氛围，他的心里会感觉有些……不舒服？
似乎一种莫名的沉重感和愧疚感，开始悄然滋生。
接下来的几天，奥赫玛都笼罩在一种低气压中。
城防明显变得更加森严，街道上的行人脸上也少了往日的笑容，多了几分警惕和哀伤。
格林依旧每天做着任务，但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他尽量避免去到纳西索斯遇害的那片区域，也尽量不去听那些关于此事的讨论。
然而，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
这天，他在医馆附近帮忙分发药剂时，看到一个穿着朴素黑色长裙、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独自一人坐在庭院角落的长椅上，默默地望着远处嬉闹的孩子们，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旧徽章。
风堇医师悄悄走到格林身边，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那就是纳西索斯书记官的母亲……可怜的夫人，好不容易病情有点起色，却遭遇如此噩耗……纳西索斯是她唯一的骄傲和依靠了。”
格林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操控小人，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老妇人察觉到有人靠近，缓缓抬起头。
立绘出现。
她的眼睛红肿，面容憔悴，但依旧能看出曾经的优雅。她目光投影道格林身上，勉强露出一丝礼貌而疏远的笑容。
“大人……您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
格林手指停在键盘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输入什么。
安慰？道歉？
他都无法说出口。
老妇人却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只是看着远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儿子倾诉，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
“我的纳西奥（纳西索斯的爱称）……他从小就善良正直，总说要用自己的努力让奥赫玛变得更好……他做到了，他成了书记官，帮了那么多人……他是我的骄傲，一直都是……”
她的声音哽咽了，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苍老的脸颊。
“他说等这次黑潮危机度过后，就带我去斯缇科西亚看看……听说那里的欢宴永远不停……可现在……只剩下我这把老骨头……和他坟前的一杯黄土了……”
老妇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低下头，沉浸在那无边的悲伤之中。
格林站在原地，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都有些困难。
屏幕上的像素画面似乎变得格外清晰，老妇人每一道皱纹里的悲伤，每一滴泪水的重量，都透过屏幕，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默默地放下几份能舒缓情绪的安神药剂在一旁，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操控小人离开了那里。
退出游戏后，格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痕迹，老妇人那悲伤的面容和话语依旧在他脑海里回荡。
明明只是一堆数据……
明明只是一个游戏任务……
明明只是为了赚取银币……
可是，就算只是游戏，似乎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包裹了他，那不仅仅是良心上的谴责，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迷茫。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游戏”世界里的悲欢离合，对他而言，似乎并不仅仅是屏幕上的像素和文字那么简单了。
这个世界，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正在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牵动他的真实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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