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原的刺骨寒风在持续南下后,终于逐渐被略带湿冷的凉风取代。
格林带着遐蝶,如同两个普通的旅人,穿梭在逐渐染上绿意的土地上。
夜晚,他们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山洞。
原主人,一头体型硕大的雪熊,此刻已经变成了铺在地上的柔软毛毯,以及篝火上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烤肉。
格林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烧烤料在这个世界显得格外霸道,混合着油脂的焦香,弥漫在整个山洞中。
遐蝶抱着膝盖坐在熊毯上,那双纯净的紫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火上的烤肉,小巧的鼻子微微抽动,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在看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格林翻动着熊肉,又撒上一层孜然粉,火星溅起,香气愈发浓郁。
他取出小刀,利落地将一块烤得外焦里嫩、边缘带着诱人焦褐色的肉割了下来,递到遐蝶面前。
女孩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抓,格林连忙提醒。
“小心,很烫。”
遐蝶听话地鼓起腮帮子,对着烤肉“呼呼”地吹了好几口气,眼巴巴地看着格林。
见她那急切又乖巧的模样,格林笑了笑,这才将肉块递到她嘴边。
遐蝶“啊呜”一口咬住,烫得她直抽气,却舍不得吐出来。
鼓动着小脸用力咀嚼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咽了下去,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格林。
“好吃!还想吃!”
格林哑然失笑,继续充当起烤肉师傅的角色。
一大块熊肉最终被两人分食殆尽,遐蝶心满意足地躺在柔软的熊毛毯上,裹紧格林给她的披风,没过多久便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沉沉睡去。
看着女孩恬静的睡颜,格林却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
“带孩子……原来是这么麻烦的事情吗?”
他低声自语。
之前凭着一腔热血和承诺将遐蝶救出,如今真正开始“生活”,才发现问题接踵而至。
遐蝶不是普通孩子,但她同样需要教导、需要认知这个世界,甚至未来还会有女孩子家的生理期……
这些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
“得给她找个‘妈妈’才行……”
格林摩挲着下巴,脑中飞快筛选着可能的人选。
必须绝对可靠,并且不能惧怕死亡之力。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莫名冒出阿蒙内特的身影,如果不考虑她那极端的目的和手段,单从能力和对死亡之力的了解来看,她或许是“最合适”的……
格林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开。
“总会有办法的。”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意识设定为遇到危险或遐蝶醒来时自动清醒。
一夜无话。
第二天,他们继续南下。
曾经困扰哀地里亚的“冥河围城”现象已然消失,格林很轻松地带着遐蝶穿越了曾经的界限,抵达了文明城邦的交汇地带。
站在岔路口,格林开始权衡方向。
他分身所在的几个地区中,雅努萨波利斯首先排除。
门径泰坦雅努斯正因为冥河异变、死者无法回归而头疼,自己带着导致这一切的“源头”遐蝶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雅努斯大概率会毫不犹豫地将遐蝶“送返”冥界,以修正失衡。
至于神悟树庭,那里聚集着高素质的学者和艺术家,看似是个好选择。
但格林深知,越是这种追求“理性”与“浪漫”极致的地方,越容易诞生偏执的疯子。
遐蝶身上纯粹的死亡权柄,对那些研究者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切片研究都不是不可能。
风险太大。
最后是奥赫玛,繁华,充满活力的贸易之城。
这里鱼龙混杂,反而容易隐藏。
更重要的是,他在奥赫玛购置了房产,安置了【复活篝火】,在据点范围内他拥有绝对的主场优势,甚至能与遐蝶正常接触。
而且那里信息流通,或许能更容易找到合适的引导者来教导遐蝶。
“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格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之前确实思路受限,光想着如何救人,却没深入思考救出来之后如何“生活”。
现在想到,还不算晚。
方向既定,格林不再犹豫,带着遐蝶转向通往奥赫玛的道路。
他没有动用【神速之靴】直接赶往,而是决定像真正的旅行者一样,带着遐蝶慢慢行走,体验这个万邦林立时代的不同风土人情。
他们穿梭过以精美石刻闻名的城邦,品尝过南方港口城市鲜美的海鱼,也在广袤的草原上看过壮丽的日落。
不同的文化、各异的美食、绚丽的风景,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让一直生活在哀地里亚阴冷神殿中的遐蝶目不暇接,紫色的眼眸中每天都闪烁着新奇的光彩。
时间在旅途中悄然流逝。
离开哀地里亚的第九天,黄昏时分,他们入住了一座边境小城的旅馆。
距离“寂灭之拥”毒素发作的最终时限,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
奥赫玛的分身早已出发,凭借【神速之靴】的极致速度,此刻已悄然抵达附近,与本体保持着精神层面的紧密联系。
旅馆房间内,遐蝶好奇地推开雕花木窗,趴在窗台上,看着下方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叫卖的小贩和奔跑的孩童。
夕阳的余晖为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回过头,对着格林露出了一个毫无阴霾的、甜甜的笑容。
就在这一片宁静祥和之中,格林忽然开口,声音平静。
“遐蝶,如果我现在死了,你能自己生活下去吗?”
遐蝶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种天真。
“如果你死了,我会进入冥界,把你的灵魂带回来。”
格林看着她:“可是那样的话,你就再也回不到现实了。”
遐蝶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没有人能与我接触,现实与冥界,又有什么区别呢?”
格林沉默了。
他看着她纯粹而执拗的眼神,知道她说的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遐蝶反问道:“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格林没有解释,只是对她微微一笑,张开双臂:“那么,再来一次拥抱怎么样?”
“好!”
遐蝶立刻高兴地应道,像一只归巢的乳燕般,雀跃着扑进格林的怀里,小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满足地呢喃。
“好温暖……”
然而,下一刻。
怀中的温暖躯体骤然变得虚幻,然后在她臂弯间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如同萤火般飘散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遐蝶双臂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怀里却空空如也。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呼唤,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惶恐。
“格林?”
突然,窗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在这里呢。”
遐蝶猛地转过头。只见窗户旁,另一个格林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形、样貌、气息,与她刚才拥抱的那个毫无二致,正微笑着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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