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烟似陷阱
连续数日的高强度巡逻与天赋开发，让楚歌的精神如同绷紧的弓弦。在陈锋的建议下，他决定给自己一个短暂的喘息，在周末傍晚前往东离市一家以安静和藏品丰富着称的私人图书馆。这里收藏着许多关于古代神话、地方志乃至一些冷门超自然事件的典籍，是他获取碎片化信息、试图拼凑世界真相的少数净土之一。
图书馆坐落在一个清静的庭院深处，古木参天，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楚歌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山海异闻录·补遗》，指尖划过关于“不死民”和“司幽之国”的晦涩记载，试图从中找到与自身体质或冥川节点相关的蛛丝马迹。夕阳的余晖透过格窗，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自身为中心，轻柔地覆盖着周围数十米的范围。这里是灵调局背景的设施，相对安全，但柳如烟和议会的阴影，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当那个身影出现在图书馆门口时，楚歌的精神蛛网传来的波动，依旧让他翻动书页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
是柳如烟。
她今天没有穿标志性的干练西装或华丽礼服，而是换了一身浅杏色的羊绒高领连衣裙，外搭一件同色系的长款风衣，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脸上妆容淡雅，恰到好处地弱化了平日里的攻击性，多了几分知性与温柔。她手中拿着几本厚厚的、似乎是关于古代符文学与能量力场理论的学术专着，看起来像是一位前来查阅资料的女学者。
她的出现极其自然，仿佛真的只是碰巧也选择了这个时间来到这家图书馆。她甚至没有立刻看向楚歌的方向，而是先走向管理员，低声询问了几句，然后才抱着书，看似随意地踱步，最终，在楚歌斜对面的一张空桌前坐了下来。
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近到令人不适，又足以让彼此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楚歌的心缓缓下沉。这世上从无巧合，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偶遇”。柳如烟精准地掌握了他的行踪，并选择了这个最能淡化她商业巨头身份、营造无害与学术氛围的场所。
他不动声色，继续将目光落在书页上，但绝大部分的感知，都已牢牢锁定了斜对面的那个女人。
图书馆内异常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远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柳如烟似乎完全沉浸在她的阅读中，时而凝眉思索，时而提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侧脸在灯下显得沉静而美好。
然而，一种极其微妙的精神波动，开始如袅袅青烟，从她身上弥散开来。这波动并非攻击，也非直接的探测，更像是一种氛围的营造，一种情绪的低语。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气息，如同暗夜中盛放的优昙婆罗花，悄无声息地拨动人的心弦。
这波动试图轻柔地缠绕上楚歌的精神，传递来一种混合着欣赏、好奇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的情绪。若是一般人，甚至是一般的觉醒者，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精神影响下，恐怕早已心生好感，戒心大减。
但楚歌的“不朽神躯”对这类精神层面的干涉有着本能的排斥与净化能力。那缕缕精神烟絮尚未真正触及他的核心意识，便被体内自行流转的暗金色能量无声无息地消弭、净化，如同水滴融入滚烫的沙地。
柳如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目光“偶然”地迎上了楚歌看似无意间瞥过的视线。她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嫣然一笑，那笑容褪去了演讲台上的夺目，多了几分邻家姐姐般的亲和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
她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好巧，楚歌同学。”
楚歌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书页，仿佛那上面的古老文字比眼前这位活色生香的美人更有吸引力。
柳如烟也不在意，反而觉得更有趣般，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她放下笔，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啜饮一口，目光却依旧落在楚歌身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如同欣赏一件珍贵艺术品般的审视。
这种审视，并非色欲，而是一种研究者面对稀有样本般的专注与热切。楚歌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她目光扫过自己身体时，那其中蕴含的、试图解析他每一寸肌肉线条、每一丝能量流动的探究欲。
过了约莫一刻钟，柳如烟似乎完成了阶段性阅读，她合上书，起身，姿态优雅地朝着楚歌这边走来。她的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在寂静的图书馆里异常清晰。
“抱歉，打扰一下，楚歌同学。”她在楚歌桌旁站定，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气音，有种别样的性感，“我看你也在研究这本《山海异闻录·补遗》，里面关于‘司幽之国’能量循环的注解，有几个地方我看得不太明白，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一下？”
她微微俯身，一缕淡淡的、冷冽中带着一丝甜暖的馨香拂向楚歌。这个距离，已经进入了寻常的社交安全距离之内，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
楚歌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柳如烟的眼眸深邃，近距离看，仿佛有漩涡在流转，能轻易吸走人的心神。但他看到的，更多的是那漩涡深处的冷静与算计。
“柳董事长说笑了。”楚歌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只是随便翻翻，谈不上研究。您这样的专家，怎会需要向我请教。”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柳如烟轻笑，手指若无意识地拂过楚歌摊开的书页边缘，指尖蔻丹鲜艳欲滴，“尤其是在……某些特殊的领域。我感觉，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见解’，或许能提供不一样的视角呢。”
“见解”二字，她咬得微微重了些，意有所指。
楚歌身体微微后靠，拉开了些许距离：“柳董事长高看我了。我的‘见解’，恐怕入不了您的眼。”
“是吗？”柳如烟不退反进，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其下的本质，“可我总觉得，我们是一类人。都在追寻……超越凡俗的力量与真相。你的‘不朽’，我的‘智械’，或许只是路径不同，终点，未必不一致。”
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试图建立一种“同类”的认同感。 “终点未必不一致”？楚歌心中冷笑，是都成为“议会”的棋子或容器吗？
就在这时，楚歌体内那沉寂的星球本源印记，似乎被柳如烟话语中某种极其隐晦的、与她背后“真神”相关的暗示所触动，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冰冷的悸动！这悸动带着强烈的排斥与警告意味！
楚歌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道不同，不相为谋。柳董事长的路，太高太远，我恐怕跟不上。”
柳如烟敏锐地捕捉到了楚歌那一瞬间的细微变化，虽然无法确定具体原因，但她知道，自己的某些话确实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这让她更加满意。
她直起身，恢复了之前的距离，笑容依旧完美，却带上了一丝了然的意味：“话别说得太满，楚歌。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为你指的路，才是最适合你的……通天坦途。”
她说完，不再纠缠，优雅地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仿佛真的只是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学术交流。
但楚歌知道，这场看似平淡的偶遇，是一次短兵相接的心理战。柳如烟在不断地试探、诱惑、施加影响，试图在他心中种下好奇、认同甚至好感的种子。而她最后那句话，更是赤裸裸的招揽与暗示。
柳如烟没有停留太久，又过了半小时左右，她便收拾好东西，悄然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向楚歌一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随性而为。
但她留下的那缕幽香，以及话语中蕴含的深意，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楚歌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一类人？通天坦途？”楚歌摩挲着书页的边缘，眼神冰冷。柳如烟的表演无可挑剔，那混合着知性、诱惑与强大自信的魅力，足以让无数人飞蛾扑火。但在他能感知情绪与能量本质的“眼”中，她那完美笑容之下，是绝对的理性与目的性。
议会需要的不是同伴，而是工具，是容器。柳如烟的所有举动，都围绕着这个核心目的。这次的“偶遇”，更像是一次更精细的“兼容性”测试，测试他对她个人魅力的反应，测试她那种特殊精神影响力的效果，以及……试探他是否对“议会”的终极目标有所感知。
刚才本源印记的异动，更让他确信，柳如烟及其背后的势力所追寻的“真神”，与他这具身体所代表的星球守护力量，是截然对立、本质相克的存在。
诱惑越是美丽，其下的陷阱便越是致命。
楚歌合上书，站起身。图书馆的宁静已被打破，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份精心调制过的危险芬芳。他需要更多盟友，需要更快地成长。柳如烟已经主动出击，他不能再被动等待。
夜色渐深，楚歌走出图书馆，回头望了一眼那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柳如烟，与那隐藏在水下的“议会”，之间的博弈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
一场在繁华都市与诡异鬼门背景下，交织着诱惑、试探、理念与生存之争的暗战，序幕才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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