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矛锋所向
为自己和身后之人，刺出求生的一矛。
青霖市的天空，依旧被冥川节点方向那片不祥的暗红所笼罩，但城墙之内的生活，却在一种压抑却顽强的节奏中，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步调。重建、生产、训练、巡逻——这些构成了城市每一天的主旋律。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生存的权利而战，为渺茫却珍贵的未来而努力。
清晨，薄雾尚未散尽。楚歌 的身影 已然出现在北城墙上。他体内的伤势在“不朽神躯”的强大恢复力下已好了七七八八，但精神深处那丝被节点核心意志冲击留下的隐痛，仍需时间平复。他没有进行高强度的修炼，而是静静地伫立在垛口旁，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远方死寂的旷野，感知着空气中最细微的能量流动。他在警惕，警惕着那片沉寂红幕之下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动。苏软软 赠予的那枚“同心结”通讯器，被他贴身携带，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触感，仿佛是她无声的陪伴与牵挂。
与此同时，在城市东南角的 “坚城实业”前沿工厂内，早已是灯火通明，机床轰鸣。苏软软 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工装，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正全神贯注地站在一台巨大的全息工作台前。台上悬浮着“机械灵能单兵装甲”腿部结构的复杂能量回路图。她时而蹙眉沉思，时而飞快地演算着什么，时而拿起工具对旁边的实物构件进行微调。灵感已然迸发，接下来便是枯燥却至关重要的论证、设计与试制。她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已与她无关，她的世界只剩下这些线条、数据和亟待攻克的技术难关。
而在原青霖镇学堂旧址上匆忙搭建的“启明学堂”里，也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反AI协会的李明远教授 和几位原东离市的教师，正带着几十个年龄不一的孩子，学习最基础的文字和算术。知识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微弱烛火，艰难却执着地驱散着蒙昧与绝望，在这些幼小的心灵中播撒下文明与希望的种子。
上午九时，青霖市北部防线外围，一片被特意清理出来的、相对安全的废墟地带。上百名青壮年男子，手持制式灵能长矛，排成了数个略显松散却充满肃杀之气的方阵。他们身穿简陋的护甲，脸上带着紧张、兴奋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些人，是新组建的“青霖市城防军”的第一批民兵。他们中有农夫、有工匠、有小贩，如今却要拿起武器，成为守护家园的战士。
第七兵团师长秦虎，如同一尊铁塔，矗立在队伍正前方的一块巨石上。他没有穿华丽的将官服，只是一身洗得发白的作战服，外罩一件磨损严重的灵能护甲。脸上那道狰狞的旧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凶悍。他的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
“兔崽子们！”秦虎声如洪钟，炸响在每个人耳边，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都把你们手里的烧火棍给老子握紧了！瞪大你们的眼睛！”他猛地一挥手，指向不远处几个被铁链锁在石桩上、正不断发出嘶吼挣扎的 低阶“蚀骨犬”和“腐尸”。
“看见了吗？！那就是你们以后天天要面对的玩意儿！它们没脑子，不怕死，只想把你们的肠子掏出来当零食！”秦虎的话语粗俗却直击要害，让不少新兵脸色发白。“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更加高昂，“它们也他娘的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只要你们手里的矛够硬，身边的兄弟够多，心够齐！ 它们就是一群待宰的土狗！”
“现在，听老子口令！”秦虎跳下巨石，走到一个方阵前，“第一队！上前十步！结‘刺猬阵’！”
十名民兵，互相看了看，深吸一口气，呐喊着向前踏出十步，随即迅速靠拢，将手中长达三米的灵能长矛 齐齐向外伸出，矛尾顿地，形成一个 密不透风的环形枪阵！矛尖上，淡蓝色的灵能光芒微微闪烁，散发出对鬼物特有的威慑力。
“第二队！驱赶目标！”秦虎再次下令。
另一队民兵，手持盾牌和短矛，小心翼翼地靠近被锁住的鬼物，用盾牌拍打地面，发出挑衅的吼声。一只蚀骨犬 被激怒，猛地挣脱了部分锁链，咆哮着冲向枪阵！
“稳住了！别慌！瞄准！刺！”秦虎的怒吼如同定心丸。
面对扑来的狰狞鬼物，新兵们脸上瞬间失去血色，有人甚至下意识地想后退。但看到身边同伴同样恐惧却死死握住长矛的手，听到长官震耳的指令，求生的本能和集体的纪律最终压倒了恐惧。
“杀！” 不知谁先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
“杀！！！” 十根长矛 如同毒蛇出洞，带着破风声，猛地向前攒刺！
“噗嗤！噗嗤！噗嗤！”
密集的矛尖 瞬间将那只蚀骨犬捅成了筛子！灵能矛头附带的破邪效果，更是让其体内的鬼气迅速湮灭。蚀骨犬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几声，便在一阵抽搐后化为飞灰。
成功了！
方阵中，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夹杂着兴奋与后怕的欢呼声！新兵们看着彼此，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初尝力量的激动！他们做到了！他们用手中的长矛，真正杀死了一只鬼物！
秦虎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神色，但随即又板起脸：“嚎什么嚎！杀只土狗就得意了？阵型都散了！给老子重新结阵！下一组上！今天不每人捅死三只，谁都别想回去吃饭！”
残酷而有效的实战训练，就在这片废墟上有条不紊地展开。一队队新兵，在老兵和军官的呵斥与指导下，轮番上前，用手中的长矛，将那些被捕获的低阶鬼物 一一刺穿、净化。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动作变形，到后来的逐渐沉稳、配合默契。长矛的每一次刺出，都带走一只鬼物，也带走一分新兵心中的恐惧，增添一分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正如秦虎所说，这些低阶鬼物，在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长矛方阵面前，确实显得“不堪一击”。十几根闪烁着灵能光芒的长矛同时刺来，足以让任何落单的低阶鬼物“生活不能自理”，瞬间湮灭。
远处一段较高的断墙上，代市长周震 在几名官员的陪同下，默默地注视着练兵场上的景象。他看着那些平民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迅速蜕变，看着秦虎用最粗粝却最有效的方式锤炼着这支新生的力量，脸上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反而越发凝重。
“长矛的成本低，训练快，对低阶鬼物确实有效。”身旁的物资主管低声汇报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这大大缓解了我们灵能步枪和电池短缺的压力。”
周震缓缓点了点头，目光却投向更远方那片暗红的天空：“是啊……对付低阶鬼物，是够了。”他声音低沉，“但……如果节点里出来的，不再是这些散兵游勇呢？如果……是更高阶的、拥有远程攻击或者范围杀伤能力的鬼物呢？这如林的长矛，还能挡得住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训练和准备，或许仅仅是为了应对 最基础层面的威胁。冥川节点那令人不安的沉寂，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告诉秦师长，”周震收回目光，语气坚定，“训练不能停，还要加强。不仅要练‘刺猬阵’，还要练移动、练变阵、练如何应对小规模的突袭和渗透。”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后勤部门，想办法给这些长矛手配发一些最基础的臂盾或者胸甲，哪怕只是厚一点的皮甲也好。 我们不能让他们只凭一腔热血去和鬼物肉搏。”
“是！”
周震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喊杀震天的训练场，转身离去。他的步伐沉稳，肩上的担子却仿佛又沉重了几分。作为这座城市的临时主宰者，他必须为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准备。民兵的长矛，是当下最现实的选择，但他绝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此。
楚歌的侦查情报，苏软软的新装备研发，与东海行省若即若离的关系，乃至赛博神教那看不透的意图……所有这些，都需要他通盘考量。
黄昏时分，训练结束。新兵们拖着疲惫不堪却兴奋未消的身体，扛着沾染了鬼物污血的长矛，列队返回城内。他们的眼神，比清晨出发时，多了几分坚毅和锐气。
楚歌 依旧站在城头，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归来。他看到了一些年轻人脸上初经战阵的骄傲，也看到了更多人眼中深藏的疲惫与对未来的迷茫。
“怎么样？” 不知何时，苏软软 也来到了他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数据板，上面画满了装甲的草图。
“像模像样了。”楚歌简短的回应，目光依旧望着下方，“但还远远不够。”
“是啊……”苏软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应和。她握紧了手中的数据板，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快一些，研发出更强大的装备，才能让这些勇敢的人们，在未来的风暴中，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夕阳的余晖（透过红幕已然极其暗淡）洒在青霖市的城墙上，将士兵和民兵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这座城市，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坚守、训练与期盼中，艰难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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