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观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因那只突兀出现的白隼骤然瓦解。冯先生与其护卫仓惶退走,如同惊弓之鸟,转眼便消失在断壁残垣之后,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诡异的寂静。
赵珩与林惊雪并未追击,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与凝重。陈猎户带人从四周潜出,迅速控制了观内外,确认再无埋伏。
“那只隼……”林惊雪望向白隼消失的天际,眉头紧锁。那猛禽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绝非北境常见之物。更令她在意的是冯先生看到白隼时那瞬间失态的反应,那不仅仅是惊讶,更像是……恐惧!
赵珩面色沉静,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思绪:“白矛隼,产于极北苦寒之地,驯养极难,价值千金。通常只有……皇室贵胄,或是某些传承悠久的隐秘势力,才有能力与资格驯养此物,用于传递最紧急、最机密的信息。”
他顿了顿,看向林惊雪,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冯文远(他显然认得那冯先生)背后之人,权势滔天,连我对他们都需谨慎应对。但能让他如此失态……这白隼及其代表的力量,恐怕犹在其上。”
一股寒意悄然掠过林惊雪的脊背。原以为对手只是刘瑾及其背后的朝中势力,如今看来,水面之下还隐藏着更庞大、更神秘的阴影。这北境之地,竟成了多方势力角逐的棋盘!
返回林家堡后,赵珩立刻通过自己的特殊渠道,紧急查询关于“白隼”以及冯文远其人的信息。而林惊雪则加派双倍人手,一方面严密监控锦绣车行与清岚茶社,防备对方可能的报复;另一方面,扩大对黑风岭旧矿区域的侦察范围,寻找任何与“白隼”或陌生势力相关的蛛丝马迹。
同时,她并未因清风观的变故而停下脚步。车行的生意照常运行,甚至更加高调,以此彰显底气,迷惑对手。茶社则继续无声地收集着信息。
数日后,几方面都有了反馈。
赵珩那边带来了模糊却惊人的消息:冯文远,疑似与宫中一位地位极高的内侍监有关,那位内侍监侍奉天子近前,能量巨大。而关于白隼,线索指向更北方,与草原上一些古老而神秘的萨满传承有关,但具体指向何方,难以查证。
斥候营在黑风岭西北方向一条废弃的猎道上,发现了不属于北戎、也不属于已知任何势力的新鲜马蹄印和营地痕迹,营地清理得极为干净,几乎不留线索,但在篝火余烬中,找到了一小片未烧尽的、质地特殊的白色禽类绒羽。
“是他们。”林惊雪捏着那片白羽,语气肯定。那只白隼的主人,就在黑风岭附近活动,其行踪诡秘,手段专业,目的不明。
“冯文远惧怕他们,他们也在关注黑风岭……”林惊雪在地图前沉思,“他们的目标,会不会也是‘鹰巢’?是敌是友?”
局势愈发复杂,被动等待绝非良策。林惊雪决定主动出击,敲山震虎。目标,便是那伙曾探查黑风岭、被冯文远“规劝”过的江南丝绸商。既然冯文远暂时被白隼吓退,这伙人便成了突破口。
根据茶社前期搜集的信息,这伙商人落脚在县城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深居简出。林惊雪亲自带队,于深夜将其落脚点秘密包围。
行动迅如雷霆。当林惊雪破门而入时,那为首的“丝绸商”刚惊醒,手已摸向枕下短刃,但其动作在林惊雪眼中慢如蜗牛。不待他反抗,冰冷的刀锋已架在其脖颈上,其余几名“伙计”也瞬间被制服。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那首领强作镇定,口音带着明显的江南软语,但眼神中的厉色却绝非商人所有。
林惊雪并不回答,只是对陈猎户使了个眼色。陈猎户带人迅速搜查房间,从行李的夹层中,搜出了并非商贾应有的物品——几张绘制精细的边境地形草图,上面标注了几个可疑的据点;几枚造型奇特的金属令牌,上面刻着展翅飞鹰的图案;以及,一小袋色泽黝黑、质地坚硬的……煤块?
“鹰扬卫!”赵珩拿起一枚令牌,瞳孔微缩,低声道出三个字。
林惊雪目光一凝。鹰扬卫,她有所耳闻,是直属于皇帝的特殊监察机构,职权极大,专司侦缉不法、监察百官,行事诡秘,令人闻之色变!这伙人,竟然是鹰扬卫的探子!
“鹰扬卫为何探查黑风岭?”林惊雪刀锋微进,逼问那首领。
那首领见身份暴露,脸色煞白,却咬紧牙关:“我等奉旨行事,尔等安敢……”
“奉旨?”林惊雪冷笑,“奉旨与北戎‘鹰巢’勾结?还是奉旨探查朝中某位重臣通敌之证?”她的话语如同利剑,直刺对方心底。
那首领浑身一颤,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骇,显然被说中了部分事实。
就在林惊雪准备进一步逼问时,客栈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机括转动般的异响!
“小心!”林惊雪心生警兆,猛地将那鹰扬卫首领推开!
“噗!”
一支乌黑短小、尾羽特殊的弩箭,精准地射入了那首领方才所在位置的床柱上,箭头发黑,显然淬有剧毒!
“灭口!”赵珩低喝一声,瞬间扑向窗口。
然而窗外夜色沉沉,偷袭者早已无踪,只留下那支致命的弩箭。
那鹰扬卫首领死里逃生,瘫软在地,看着那支毒箭,脸上血色尽失,恐惧地望向窗外,仿佛那里藏着噬人的恶魔,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灭口行动如此迅捷精准,说明鹰扬卫内部或其任务,早已被渗透或监视!这背后的水,比想象的更深!
林惊雪捡起那支毒箭,箭杆上没有任何标记,工艺却极为精良。“不是北戎的风格,也不像军中制式。”她看向赵珩。
赵珩检查着箭矢,脸色凝重:“像是……影卫的手段。”
“影卫?”
“皇室最隐秘的守护者,通常只负责保卫陛下及储君安全,从不介入外务……”赵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困惑。
鹰扬卫、疑似影卫的灭口者、冯文远背后的宫内势力、神秘的白隼及其代表的力量……各方势力纠缠在这北境之地,目标似乎都隐隐指向那神秘的“鹰巢”与朝中通敌势力。
线索似乎更多了,但真相却仿佛被笼罩在更浓重的迷雾之中。抓住的舌头差点被灭口,唯一的收获,是那袋不知用途的黑色煤块,以及一个更加扑朔迷离、危机四伏的局面。林惊雪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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