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警告言犹在耳,太子党的反击便已如雷霆般降临。这一次,他们不再纠缠于商业打压或边境暗算,而是直接将战火烧到了朝堂之上,目标直指林惊雪立足的根本。
翌日朝会,一名御史台的言官,在太子党成员的暗示下,手持笏板,慷慨陈词,呈上了一份措辞激烈的弹章。弹章内容并非针对林惊雪本人,而是直指已故的镇北侯林傲天——她的父亲!
“臣弹劾已故镇北侯林傲天,当年北疆败绩,非战之罪,实乃刚愎自用,轻敌冒进,且治军不严,纵容部下克扣军饷,以致军心涣散,终致大败,损兵折将,丧师辱国!其罪当究,其爵当夺!”言官声音洪亮,回荡在整个大庆殿。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翻旧案,攻讦已故的忠良,此举虽显卑劣,却极其致命!一旦坐实,不仅林傲天身后清名尽毁,被追夺爵位,整个林家将彻底被打入泥潭,永世不得翻身。林惊雪如今所倚仗的“忠烈之后”这面大旗,也将被连根拔起!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燕王赵珩立于班列之中,眼神瞬间冰冷如刀。他料到对方会反扑,却没想到如此狠毒,直接掀翻棋盘,要彻底抹杀林家的政治根基!
皇帝端坐龙椅,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当年北疆之败,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此刻被重新翻出,朝堂之上顿时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气氛。
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自然也传到了林府。
秋月气得浑身发抖:“他们……他们怎么敢!侯爷为国捐躯,他们竟敢如此污蔑!”
林惊雪坐在书案后,面沉如水,但那双眸子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愤怒之余,是极致的冷静。她深知,对方此举,意在彻底摧毁她的立足之地,让她失去“忠烈之后”这道护身符,变成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孤女。
“慌什么。”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既然敢翻旧案,就要做好被旧案反噬的准备。”
她立刻起身,走向书房内侧一个上了锁的樟木箱子。这是林老夫人交给她的,里面存放着林傲天生前的一些遗物和手书。她之前整理时,曾匆匆瞥见过一些关于北疆之战的零散记录和与旧部的通信。
“秋月,磨墨。”林惊雪一边快速翻找着箱中的文书,一边下令,“让我们的人,立刻去查三件事:第一,找到当年随父亲出征、幸存下来的老兵,无论他们在何处,务必找到!第二,查当年负责军需粮草调度的官员,特别是与萧家有关联的。第三,搜集所有当年战后弹劾父亲的奏章副本,分析其中矛盾之处!”
她要从三个方向反击:人证(幸存老兵)、物证(军需调度记录)、以及弹劾本身的漏洞(逻辑矛盾)!
就在林惊雪于故纸堆中寻找线索时,燕王府的密信也到了。赵珩在信中告知了她朝堂上的情况,并提醒她,对方此举志在必得,必须找到强有力的证据才能翻案。同时,他也会动用自己的力量,在朝堂上拖延时间,并暗中调查当年军需调度的档案。
时间紧迫,双方都在与时间赛跑。
林惊雪几乎不眠不休,逐字逐句地翻阅着父亲的手稿。终于,在一封写给某位挚友的未寄出的私信草稿中,她发现了关键线索!信中,林傲天用隐晦的笔触提到了军中粮草补给时常延误,且以次充好,他多次向兵部催请,却石沉大海。在信件末尾,他愤懑地写道:“……岂不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今后勤掣肘,如缚双手与虎狼搏,此战凶矣!吾个人生死不足惜,唯恐负君恩,愧对北疆百姓!”
这封信,虽未直接指认何人,却清晰地揭示了当年战败的一个重要客观因素——后勤补给被故意拖延克扣!这绝非一句“刚愎自用”可以掩盖!
几乎同时,秋月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找到了两名当年幸存的老兵,如今在京畿附近的庄子上苟活。两人皆可作证,当年军中粮草确实不足,且多有霉变,侯爷曾为此大发雷霆,却无可奈何。
而燕王那边,也通过特殊渠道,拿到了当年兵部部分军需调度的存档副本,其中几笔关键物资的延迟签发命令上,赫然有着当时担任兵部侍郎、如今已是萧景玄心腹的一名官员的签押!
人证、物证、以及父亲的手书,构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足以证明林傲天当年是在后勤被严重掣肘的情况下,被迫仓促迎战,虽败犹荣!
三日后,皇帝下旨,召集群臣,复议镇北侯旧案。
朝堂之上,双方剑拔弩张。太子党一方坚持弹劾内容,言辞激烈。
就在此时,燕王赵珩出列,声音沉稳有力:“父皇,儿臣以为,仅凭一面之词断定已故忠良之罪,恐失公允。儿臣这里,有一些新的证据,或可还原当年真相。”
他当庭呈上了林傲天的私信手稿(关键部分)、两名老兵的画押证词、以及那几份有着萧党官员签押的延迟军令副本!
证据一件件呈现,当年北疆之战背后的阴影被一点点揭开。朝堂之上,议论风向开始转变。许多中立官员面露愤慨,当年竟是如此!
太子党成员脸色剧变,试图狡辩,但在铁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龙椅上,皇帝看着那些证据,脸色越来越沉。他或许对林傲天有过猜忌,但更无法容忍的是臣子为了党争,竟敢在军国大事上动手脚,陷害边关大将!
“此案……”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确有蹊跷。镇北侯林傲天,战败有过,然事出有因,后勤不继乃致败之主因。追夺爵位之事,不必再议!至于当年军需调度之事……”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萧景玄及其党羽,“给朕彻查!”
皇帝金口一开,旧案风波瞬间逆转!林家险险渡过一劫,而萧党,则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退朝后,赵珩与林惊雪在宫门外遥遥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一局,他们赢了,但赢得凶险。而皇帝那句“彻查”,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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