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被魔尊打包带回魔界
涂山幺幺的世界倾斜了。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那个她刚刚还趴在上面摆摊的、坚实的人间大地,正飞速地离她远去。视野被一种屈辱的姿态颠倒过来,她只能看见自己那双沾了灰的绣花鞋,在半空中无助地晃荡。
拎着她后颈的那只手,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渊皇的动作里没有半分怜惜,也没有丝毫的急躁,就好像他不是提着一个活生生的生灵,而只是顺手捡起了一件遗落的物品。
他迈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落下,没有踩在清河镇的任何一寸土地上。空间,在涂山幺幺的眼前,像一张被水浸透的宣纸,开始扭曲、晕染。街角的包子铺,远处惊慌失措的人群,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所有熟悉的景象,都在这一步之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碎、揉烂,变成了一团混沌的、毫无意义的色块。
紧接着,是声音的消失。
凡人的尖叫,货郎的吆喝,风吹过幌子的声响,甚至是张武那带着哭腔的呻吟,所有属于人间烟火的声音,都被瞬间抽离。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一种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恐惧的、真空般的沉寂。
涂山幺幺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心脏狂乱的擂鼓声,以及血液冲刷血管的嗡鸣。
第二步。
如果说第一步是撕裂画卷,那么第二步,便是将她整个人都拖入了那片破碎的虚空之中。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上下,也没有左右。
涂山幺幺感觉自己被抛进了一条由狂暴能量构成的河流。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彩,像锋利的玻璃碎片,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刮擦着她的神魂。她看见一缕破碎的阳光,那是清河镇的午后,温暖而明亮,可下一瞬,它就被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她闻到了一丝包子的香气,那是她今天的午饭目标,却立刻被一股冰冷的、带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味道冲散。
这里是空间的夹缝,是世界的背面。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也变得毫无逻辑。她像一叶被卷入巨大漩涡的扁舟,身不由己,只能随着那股蛮横的力量翻滚、沉浮。
身体被撕扯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她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被这混乱的能量流分解成最细微的尘埃。可她没有。
那根看不见的红线,那道被他强行打上死结的主仆契约,在此刻显现出了它狰狞的另一面。它不再仅仅是精神上的枷锁,更成了一道实质的束缚。无论周围的空间如何狂暴,这根线都牢牢地将她的神魂与渊皇的存在绑定在一起,让她不至于在时空的乱流中彻底迷失、消散。
它保护了她。
用一种让她更加绝望的方式。
就像一个囚徒,被锁链牢牢地拴在即将沉没的船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向深渊,却连挣扎着被海浪拍碎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知道这趟“旅程”持续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千万年。当那股疯狂的撕扯之力终于平息下来时,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从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上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
坚硬冰冷的地面,撞得她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她趴在地上,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可吸入肺腑的,却不再是人间那带着尘土与阳光味道的空气。
这里的空气,沉重、阴冷,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与金属锈蚀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把细碎的冰碴,从喉咙一路刮到肺里,带来尖锐的刺痛。
涂山幺幺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她不在清河镇了。
这里没有蓝天白云,没有熙攘的街道。头顶是一片永恒的、压抑的暗红色穹顶,像是凝固的血。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光源来自于地缝中、岩壁上那些幽幽燃烧的绿色火焰,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鬼魅的光晕。
她正身处一座宏伟得令人窒息的宫殿前。宫殿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建成,石壁上雕刻着无数狰狞的魔神与挣扎的生灵,每一个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墙上挣脱出来。巨大的殿门紧闭着,门上盘踞着两条骨龙,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与地缝中一般无二的幽绿鬼火。
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魔气,像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她的每一寸皮肤,渗透进她的骨髓。青丘狐族天生亲近灵气,对魔气有着本能的排斥与厌恶。置身于此,涂山幺幺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掉进了浓酸里的海绵,正在被一点一点地腐蚀、溶解。
法力在体内凝滞,几乎无法运转。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虚弱过。
渊皇就站在她的身旁,那身黑色的长袍在幽绿的火光下,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他身上的气息,与这片天地完美契合,甚至比周围的魔气更加纯粹,更加令人心悸。他才是这里的主宰。
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涂山幺幺,那双血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一个凡人,不会在意脚边一粒石子的姿态。
他没有再拎着她,也没有扶她。他只是转身,迈开脚步,独自向那座阴森的宫殿走去。
那根连接着两人的红线,被轻轻地拉直了。
一股不容抗拒的拉力从涂山幺幺的神魂深处传来,迫使着她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上他的脚步。
她别无选择。
她就像一只被主人牵着绳索的宠物,无论情愿与否,都只能跟在主人的身后。那座散发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宏伟魔宫,就是她新的牢笼。
……
与此同时,清河镇。
空间裂缝闭合的最后一丝涟漪,消散在空气中。
天,重新亮了起来。
被凝固的百姓们,终于从那片刻的失神中彻底惊醒。
“刚刚……刚刚是怎么了?”
“天怎么黑了一下?”
“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呢?还有那个摆摊的小姑娘,怎么不见了?”
“我的天!张武!你的脸怎么了?”
短暂的茫然之后,是巨大的恐慌。人群炸开了锅,尖叫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刚才那宛如神魔降世的一幕,虽然在他们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但那种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却清晰地烙印了下来。
整条长街,陷入了一片混乱。
只有烧饼小哥张武,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身边的朋友扶着他,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可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摸了摸自己被烫得火辣辣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个翻倒的、已经不再滚烫的烧饼炉。
记忆的碎片,在他脑海里混乱地碰撞。
他记得自己好像爱上了这个炉子,爱得死去活来。
他又记得,一个可怕的男人出现了,然后……然后一切就都变得很奇怪。
他看着那个炉子,那种痴迷与狂热,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后怕和无法理解的茫然。
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中邪了吗?
朋友还在旁边摇晃着他:“张武!你醒醒!我们快去找大夫给你看看脸!”
张武眨了眨眼,终于从巨大的困惑中,艰难地找回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神智。他看着一片狼藉的街道,看着四散奔逃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空空如也的感觉,一个困扰他灵魂深处的、至关重要的问题,缓缓浮上了心头。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朋友,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轻声问道:
“所以……我还爱它吗?”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天!被我绑红线的病娇魔头找上门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