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渊皇的话音刚落,涂山幺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座堆满了骸骨的祭坛和沉睡的心奴瞬间从视野中消失。
下一刻,一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混乱气息,夹杂着浓郁的血腥与怨毒,扑面而来。
是碎魂渊。
他们竟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涂山幺幺的身体还处在神魂过度消耗的虚弱中,被这股庞大的负面能量一冲,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干呕了两声,脸色愈发惨白。
渊皇松开了手,任由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一块扭曲的黑色岩石上喘息。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片被扭曲缘法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土地,看着那些被错误的红线连接,正在互相疯狂撕咬、吞噬的魔物,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里,是你最初闯祸的地方。”渊皇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也是你向本尊证明你价值的第一个考场。”
涂山幺幺扶着岩石,抬起头,通红的眼眸里写满了戒备和疲惫。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消化掉脑海里关于父母的记忆,安安静静地哭一场。
她不想再当什么考场上的考生。
“你之前只是暂时修复了这里的表象,治标不治本。”渊皇完全无视了她的情绪,自顾自地继续,“现在,你有了新的力量。”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涂山幺幺的胸口,那里,两块混沌之心碎片融合后,正散发着温和的光。
“本尊要你,用它的力量,将这里……彻底净化。”
“从根源上,修复碎魂渊所有的缘法错乱。”
彻底净化?
涂山幺幺看着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混乱战场,几乎要苦笑出声。
上一次,她只是剪断和连接了几只魔物之间的红线,就耗尽了心力。
现在,渊皇却要她把整个碎魂渊都“装修”一遍?
她现在连站着都费劲,拿什么去净化?
“我做不到……”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我现在……很累……”
“累?”渊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缓缓俯下身,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庞在涂山幺幺眼前放大,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苍白的小脸。
“你的父母,用生命打碎了混沌之心,只为阻止‘逆缘’。”
“而你,作为他们用性命保护下来的女儿,在这里,为了区区一点疲惫,就想退缩?”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她刚刚结痂的伤口,然后狠狠地搅动。
父母……逆缘……
那片天崩地裂的记忆,那两道决绝赴死的身影,再一次冲刷着她的神魂。
是啊。
她怎么能退缩?
她有什么资格喊累?
那股被悲伤压抑下去的滔天怒火,再一次从她的胸腔中熊熊燃起。
愤怒,有时候是比灵丹妙药更管用的东西。
涂山幺幺扶着岩石的手,猛地攥紧。
她缓缓地,挺直了自己酸软的脊背,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那不再是之前那种狡黠或惊恐的光,而是一种混杂着仇恨与决心的,冰冷的火焰。
“我需要怎么做?”她问。
渊皇的唇角,这才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像一只终于亮出了爪牙的幼兽,虽然还很稚嫩,却已经有了能伤人的锋利。
“将碎片的力量,融入你的天缘之力。”渊皇直起身,言简意赅地指导,“它会自动寻找那些最混乱的缘法节点,而你要做的,就是引导,然后……抹平它们。”
涂山幺幺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不再去想那些让她心碎的画面,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沉入了自己体内。
她能感受到,那两块融合后的混沌之心碎片,像一颗新的心脏,在她的灵脉中缓缓搏动。
随着她的心念引导,一股远比之前纯粹、庞大的力量,从碎片中奔涌而出,与她血脉深处的天缘之力,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嗡——
一圈金红色的光环,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刻意地弹出红线。
而是将那股融合了混沌之力的天缘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去!
无数根比发丝还要纤细,却闪烁着璀璨光华的金红色丝线,如同一场盛大的流星雨,从她身上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碎魂渊!
那不再是需要精准操控的“手术刀”。
而是一场覆盖式的,蛮不讲理的“净化之雨”!
金红色的丝线所过之处,那些纠缠在魔物身上,代表着“仇恨”、“吞噬”、“永恒厮杀”的扭曲黑线,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啸,然后寸寸断裂,消散于无形!
“吼?”
一头正在疯狂撕咬同伴的巨大魔蝎,动作猛地一僵。
它茫然地松开钳子,看了看自己身下奄奄一息的“仇敌”,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前肢,巨大的复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困惑”的情绪。
我们……为什么要打架?
另一边,两只被“贪婪”红线绑在一起,为了争抢一具尸骸而斗得你死我活的食腐鬼,也同时停了下来。
它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那具已经变得冰冷的尸骸,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类似的情景,在碎魂渊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那场由涂山幺幺掀起的净化之雨,还在继续。
她的小脸煞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因为巨大的消耗而微微颤抖。
但她的双眼,却亮得惊人。
她能“看”到。
她能看到整个碎魂渊的缘法脉络,像一张巨大的、破了无数个洞的渔网。
而她的力量,正在将那些破洞,一个个地,重新织补起来!
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混乱气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平和安宁的秩序感。
连那些嶙峋的黑色山石上,都开始有微弱的灵光流转。
一直躲在她怀里的小貂,此刻也探出了小脑袋。
它好奇地嗅了嗅,发现空气中的“怪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它感到很舒服的“甜味”。
它欢快地叫了一声,从涂山幺幺怀里跳了下来,在地上撒欢似的跑来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根扭曲的黑线被净化,涂山幺幺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那漫天的金红色光雨,缓缓消散。
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落入了一个冰冷,却坚实的怀抱。
渊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单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做得不错。”
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涂山幺幺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靠在渊皇的胸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股能让她安心的魔气。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如同闷雷滚过大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咚。”
“咚。”
“咚!”
那是有什么重物,在接二连三地跪倒在地。
涂山幺幺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向前看去。
然后,她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视野所及之处,整个碎魂渊的魔物,无论大小,无论强弱,从最低等的劣魔,到之前让她望而生畏的巨大魔蝎,此刻,全都朝着她的方向,缓缓地,虔诚地,低下了它们狰狞的头颅。
它们跪伏在地,庞大的身躯将大地都压得微微震颤。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
只有一片死寂的,发自灵魂深处的,臣服。
它们或许没有智慧,但它们的本能,却清楚地告诉它们,是眼前这个小小的,散发着好闻气息的狐族,将它们从无尽的混乱与痛苦中,解救了出来。
她是带来安宁的,神明。
涂山幺幺呆住了。
她看着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魔物大军,看着它们眼中那不再是混乱,而是转变为敬畏与感激的神情,一颗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填满了。
那不是恶作剧得逞的快意,也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东西。
渊皇低头,看着怀中小狐狸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又扫了一眼下方那群连他都未曾让其如此驯服的魔物,那双漆黑的魔瞳里,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炙热的占有欲。
他的小宠物,正在以一种他都未曾预料到的速度,绽放出属于她的光芒。
而这光芒,只能为他一人所用。
“看来,你找到了新的目标,小宠物。”
他松开手,任由涂山幺-幺自己站稳。
然后,他用一种平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件小事的语气,履行了他的承诺。
“既然你做得很好,那本尊就告诉你更多的事。”
“你的父母,并非普通的青丘隐世长老。”
渊皇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享受涂山幺幺那瞬间抬起的,充满了急切与渴望的目光。
“他们是上一代‘天缘神女’的……”
“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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