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渊已站在白芷竹舍门前。
他攥着腰间内门令牌的手沁出薄汗,指腹反复摩挲令牌边缘的云纹——这是他昨夜推演了半宿才想到的由头:以《松风劲》第七层火候不稳为由请教,顺道引出九阳山。
竹帘被风掀起一角,白芷的声音裹着茶香飘出来:“进来吧。” 林渊低头跨过门槛,目光扫过案上未收的《丹道要诀》,见白芷正往茶盏里续水。
她广袖垂落,腕间玉镯与青瓷相碰,发出清响,像极了九阳山涧的流泉。
“林师弟今日来得早。”白芷抬眼,眸中似有晨雾未褪,“可是《松风劲》的问题?” 林渊喉结动了动,将准备好的话咽下半句。
他望着案头那株从九阳山移植来的青竹——竹节上还凝着露珠,与记忆里母亲药罐边的竹露一般清亮。
“白导师,”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弟子昨日整理旧物,忽想起幼年在九阳山采的一味草药……” 白芷斟茶的手顿住。
青瓷壶嘴悬在盏口,一滴茶水坠落,在水面溅起细小的涟漪。
她垂眸盯着那圈涟漪,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九阳山?”
“是。”林渊感觉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弟子总觉得,那里……与我有些说不出的关联。”他刻意放轻语气,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攥着袖口的指节已泛白。
竹舍里静得能听见露水滴落的声音。
白芷忽然抬眼,目光穿透晨雾般落在他脸上:“那地方……不该是你现在去的地方。” 林渊心口一紧,立刻接话:“可那里藏着我身体的秘密。”话一出口他便后悔——太急了,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但见白芷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又迅速被冷硬的警惕替代,他喉间发苦,想起母亲被山匪打断腿时,也是这样欲言又止的眼神。
“正因为如此,才更危险。”白芷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案相碰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雀儿。
她起身走向书橱,广袖带起的风掀动了案上的《丹道要诀》,露出半页被压在底下的地图——九阳山的轮廓在纸页上若隐若现。
林渊的神识刚触到地图边缘,竹舍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白芷眼疾手快合上书本,转身时已恢复了温和笑意:“内门会议要开始了,你先去吧。” 演武场的晨钟正好撞响。
林渊退到门外,回头时见白芷正将那幅地图塞进书橱最深处,铜锁扣上的声音清脆得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内门会议设在演武场东侧的议事厅。 林渊推开门时,李烈正站在主位前,玄色道袍被风鼓起,像只蓄势待发的鹰。
他手里攥着卷妖兽分布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近日北境妖兽异动频繁,我建议派一支小队去九阳山一带侦查。” 厅内哗然。
几个内门弟子交头接耳,有个圆脸姑娘小声道:“九阳山不是禁地么?”李烈扫过众人,目光在林渊身上顿了顿,嘴角勾起冷笑:“禁地?不过是些老黄历。若能探出妖兽巢穴,可是大功一件。”
林渊望着李烈腰间晃动的外门首席令牌——他入内门不过月余,李烈却还挂着外门的牌子,想来是不甘心。
他想起昨夜玉简里的“碑源之地”,又想起白芷藏起的地图,忽然明白李烈的“妖兽异动”不过是幌子。 他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我愿带队前往。”
李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盯着林渊腰间的内门令牌,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反对的话——内门弟子本就有优先领任务的资格。
就在这时,议事厅的门被“砰”地推开。
冷风卷着枯叶灌进来,陆子昂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眉峰紧蹙如刀:“九阳山乃禁地,不得擅入。”他目光如刃扫过林渊,“尤其某些人,最好安分守己。” 林渊后背沁出冷汗。
陆子昂是隐世长老,极少露面,今日却为了九阳山特意赶来,可见那地方的秘密比他想的更重。
白芷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袖:“既然如此,不如让其他弟子前往其他区域。”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会议草草结束。
林渊跟着人流往外走,听见李烈在身后冷笑:“有些人,总以为内门令牌能护着他上天。”他没回头,只盯着自己落在青石板上的影子——那影子被陆子昂的话压得有些佝偻,像极了幼年时缩在石缝里,看着母亲被山匪打断腿的自己。
暮色降临时,林渊的竹舍飘起艾草香。
他盘坐在草席上,神识刚探入古碑,青铜巨碑突然剧烈震颤。
碑面浮现出金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着,最终汇集成一幅模糊的地图——九阳山深处的某处山谷,被朱砂重重圈了个记号。
“这是……”林渊屏住呼吸,指尖轻轻触碰识海中的碑纹。
碑纹突然化作流光,钻进他的眉心,他眼前闪过片段:悬崖下的青铜古碑、母亲熬药时的竹露、父亲坟头的荒草……原来古碑一直在等他,等他找到那个地方。
次日清晨,林渊照常去演武场练拳。
他的《苍松劲》本就练到第七层,今日却故意在“松涛拍岸”那式上露出破绽——李烈的眼线正躲在桃林里偷看。
午后他去丹房领药,特意在《初级聚气丹方》上多问了三句,确保丹房的老执事记住他的“迟钝”。
深夜,竹舍外的竹影沙沙作响。
林渊摸出怀里的短刃,将其绑在小腿内侧。
他又从床底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母亲亲手缝的粗布短打——这是他昨日用推演系统模拟了二十次潜行路线后,选的最不易被发现的装扮。
“得罪了。”他对着案头的《松风劲》抄本低语。
抄本被他撕成碎片,混着艾草灰撒进炭盆,火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他知道,等明日有人发现竹舍空了,这些碎片会让人误以为他去了丹房——这是他布下的第一个假目标。
夜色沉沉时,林渊悄然推开竹舍后门。
山风卷着松涛声扑来,他深吸一口气,九阳山的气息混着泥土香钻进鼻腔,像母亲药罐里的味道。
他刚迈出三步,身后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他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他知道,那道黑影已经跟了他三日——从白芷的竹舍到演武场,从丹房到竹舍。
此刻那黑影正隐在桃林里,望着他的背影,像在看一只自己撞进网的猎物。
林渊勾了勾嘴角,加快脚步往九阳山方向走去。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与身后那道黑影重叠又分开,像两根纠缠的线,即将在九阳山深处,拉出一个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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