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室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林渊深吸一口气,冰冷而死寂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万古尘埃的味道。
他没有丝毫迟疑,径直走向那座布满裂纹的推演台,指尖的火种印记微微发烫,仿佛一头亟待挣脱囚笼的凶兽。
当他的手掌按上冰冷的石台,那枚沉寂的火种骤然爆发!
金色的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燃烧,而是化作亿万道细若游丝的光线,疯狂涌入推演台深处的法则碎片之中。
林渊的识海瞬间被一股磅礴浩瀚的记忆洪流所冲击,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仿佛被拽入了时光的逆流。
他“看”到了。
那不是什么遗迹,也不是什么陵墓。
他“看”到一位顶天立地的身影,周身环绕着破碎的天道法则,气息强大到足以让星辰颤栗。
那身影在无尽的虚空中发出不甘的咆哮,最终,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以自己的不朽骸骨为龙骨,以崩碎的天道神则为血肉,将自身的一切熔铸成一艘无与伦比的巨舟!
这艘舟,便是整座葬星渊!
它并非死物,而是一具沉睡的“活碑”,一艘等待启航的方舟!
记忆的画面定格,那巨舟深埋于地底,只在地面留下千百座形如墓碑的能量节点。
而那推演台,赫然便是巨舟的中枢——舵室!
几乎在林渊明悟的瞬间,冰冷的石台上,一行由法则之力凝聚的古老铭文缓缓浮现:“进入条件:凡骨之血,碑纹共鸣,脉冲同步。三者,缺一不可。”
林渊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凡骨之血他有,脉冲同步指的便是三日后的地脉喷发,可这碑纹共鸣……
他猛地退出试炼室,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但眼底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李啸天派来的监军,那位名叫苏璃的女人,正用审视的目光远远地注视着他。
林渊并未理会,而是走到祖地中央的巨型推演沙盘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诸位,三日后地脉脉冲开启,届时地底能量紊乱,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刻。我意已决,将亲率一支精锐,强攻中枢外围,为大部队打开缺口!”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
那可是中枢!公认的九死一生之地!
林渊不等众人议论,双手在沙盘上疾走如飞,顷刻间便布置出一套详尽无比、看似天衣无缝的作战方案。
兵力配置、进攻路线、后备支援,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可信,成功吸引了包括苏璃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枚毫不起眼的玉简已悄然滑入白芷的掌心。
那是一枚“静心玉简”,表面平平无奇,内里却被林渊用火种之力烙下了一行截然不同的计划——真正的行动,根本不是强攻。
他的目标,是利用脉冲开启瞬间,整个葬星渊地磁场陷入极度紊乱的刹那,以一座他早已推演出的“逆引阵”,反向抽取地脉能量,在舵室外围,撕开一条仅能维持三息的“碑心通道”!
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一场瞒天过海的豪赌。
入夜,万籁俱寂。
林渊在自己的石室中,以灵石为基,悄然布下“逆引阵”的雏形。
他将一缕火种之力注入阵眼,试图推演其稳定性。
然而,阵法刚一启动,一股狂暴的地脉反噬之力便从地底汹涌而来,整个阵法剧烈震颤,险些当场崩溃!
“不行……能量太霸道,我的火种之力只能引导,无法中和。”林渊脸色一白,额头渗出冷汗。
强行开启,唯一的下场就是他和阵法一起被撕成碎片。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枚储物戒。
他心中一动,取出了几点比尘埃还细小的青铜碎屑。
这是他当初从陈九背后的血色印记中剥离出来的东西,一直未能勘破其奥秘。
鬼使神差地,他将这几点碎屑弹入了阵眼那缕微弱的火种之中。
嗤——
异变陡生!
原本金色的火焰,在接触到青铜碎屑的刹那,竟轰然暴涨,化作一团深邃的赤金烈焰!
火焰之中,一行古朴的铭文扭曲着浮现,仿佛跨越了万古岁月,带着无上的威严: “血引非祭,乃契。”
林渊浑身一震,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他瞬间明白了。
逆引阵需要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整个地脉,而是需要一个“契约”来平衡!
这个契约,必须由同样拥有凡骨之血的标记者,亲临阵心,以自身鲜血为引,与他共同立下!
他猛然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需要陈九! 必须是陈九!
没有片刻犹豫,他立刻捏碎了一枚传讯符,一道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灵光没入夜色,飞向白芷的营地。
讯息只有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将陈九带来祖地,七日之内,必须抵达!”
远处的山坡上,一袭白衣的苏璃手持一面古朴的“灵纹镜”,镜中正回溯着林渊石室内的灵气流向。
当她看到林渊布下的那个精妙绝伦、却又充满毁灭气息的“逆引阵”时,美眸中已满是惊疑。
这等阵法造诣,绝非一个声名不显的散修所能拥有。
紧接着,她看到了更让她心头剧震的一幕——林渊指尖滴血入碑,眉心火种流转识海,甚至最后那团神秘的赤金烈焰和浮现的铭文……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她对林渊的认知。
这等秘法,这等手笔,甚至让她联想到了宗门里那些不出世的老怪物!
他到底是谁?
苏璃的指尖微微颤抖,只需一个念头,此地的所有异常便会立刻上报给李啸天。
但不知为何,在看到林渊最后那道传讯符所蕴含的决绝与焦急后,她鬼使神差地收起了灵纹镜。
她没有上报,只是转身,对身后的亲卫低声下令,声音清冷:“传令下去,加强外围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林渊的石室,别让人……打扰他。”
脉冲来临的前一夜,异象终现。 整片祖地开始微微震颤,并非地震,而是一种源自地底深处的苏醒。
屹立在荒原上的上千座残碑,竟在同一时刻发出低沉的嗡鸣,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一首苍凉而古老的战歌。
无人察觉的最高一座残碑之巅,一条通体漆黑、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巨蟒——影鳞,缓缓盘起了身躯。
它那双毫无生气的石质眼瞳中,却清晰地映照出地底深处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景象: 那艘横亘整个地脉的“碑舟”,其庞大无匹的龙骨,正在一寸寸地亮起微光,仿佛一头沉眠万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双眼,即将挣脱大地的束缚,重新启航。
“万年沉眠,终是等来了掌舵之人……”影鳞口吐人言,声音嘶哑而古老,“可你……真愿驶向那片无人归来的彼岸吗?”
它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岩石,最终落在了那座亮着微光的石室中。
阵法的中央,林渊孑然而立,周身灵气激荡,脚下的逆引阵已经蓄势待发。
他的手心,静静地悬浮着两滴殷红的鲜血。
一滴,是他自己的。
另一滴,则来自他以火种之力,从那几点青铜碎屑中强行提炼出的、属于陈九的一缕本源气息。
阵法已成,时机将至,但他最重要的“契约者”,却还远在千里之外,生死未卜。
夜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天边,浓重的乌云开始聚集,隐有雷光闪烁。
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似乎就要倾盆而下。
林渊抬起头,望向北方,目光仿佛要洞穿这无尽的黑夜。
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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