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股无形的道韵如涟漪般扩散,整座巍峨的山脉在亿万生灵的注视下,竟发出沉闷如心跳的轰鸣。
紧接着,一道道早已刻入山体深处的碑纹被瞬间点燃,从山脚到山顶,金色的烈焰纹路疯狂蔓延,交织勾勒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烙印——“劫”!
那“劫”字仿佛蕴含着无尽的不屈与怒火,金光冲霄,竟将天际的云层都染上了一层决绝的焰色。
“我林渊!” 一声长啸,声浪滚滚,传遍九域。
林渊立于“劫”字烙印的中心,衣袍猎猎,声如洪钟。
“不避雷,不跪天!今日于此,立此人劫之碑——” 他顿了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神魂之力砸进所有人的心底。
“谁若再敢以‘天罚’之名,行谋私之私刑!我,便以‘人劫’还之!” 话音未落,他体内那模拟出的苍松碑纹骤然引动,一股磅礴浩瀚的毁灭气息冲天而起。
他竟主动引导这股力量,在掌心凝聚出一道凝实无比的电光。
那电光呈苍青之色,其间隐有松涛咆哮,赫然是那日险些将他抹杀的“苍松劫雷”!
“去!” 林渊一声低喝,手臂一挥,那道模拟出的“苍松劫雷”竟逆势而上,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青色怒龙,直轰天穹!
没有目标,没有敌人,这一击,只为宣告!
轰隆——!
天幕之上,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炸开,苍穹仿佛被这一道“人造之雷”硬生生轰出了一片蛛网般的银白裂痕,久久不散。
九域之内,一片死寂。
天罚殿深处,凌无尘手中的执法令嗡嗡作响,一道冰冷无情的密令在其上浮现:“集结残部,不计代价,发动‘终焉雷击’,彻底抹除变数林渊。”
终焉雷击,那是天罚殿压箱底的禁术,一旦发动,便是玉石俱焚。
然而,凌无尘握着令牌的手,却前所未有地沉重。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望向九阳山的方向。
脑海中,那七名被当做祭品的修士在临死前觉醒碑纹,眼中迸发出的光芒,一遍遍地回放。
那不是恐惧,不是绝望,而是被压迫了千年的不甘与质问。
“我们守护的,究竟是天道……”他低声喃喃,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身后的影子,“……还是某些人的规矩?”
他身后的影鳞十一号,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闻言却沉默了片刻。
无人察觉,他额前那代表着绝对忠诚的碑纹,竟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一丝极淡的金色光晕一闪而逝,仿佛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微末却真实的涟漪。
风暴的中心在九阳山,但风暴的种子,却已悄然洒遍九域。
苏璃没有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林渊“反天罚宣言”响彻天地的瞬间,她启动了早已准备好的“碑纹广播·升级版”。
通过遍布凡骨识海的梦境网络,林渊那充满力量的宣言,连同被她和赵无名联手简化到极致的《苍松劲》前三式,化作最原始的道韵信息,全天候、无差别地涌入每一个凡骨标记者的梦境与潜意识中。
一场史无前例的“自修潮”,在短短三日内,于九域的每一个角落爆发。
田埂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放下锄头,竟无师自通地以锄为棍,一招一式演练着“松风拳”,引得周身气流涌动;织坊里,心灵手巧的织女,手握纺梭,借引丝线之巧劲,竟能牵动体内微弱的气感,沿着碑纹的脉络缓缓游走;就连村口嬉戏的孩童,打闹间模仿着梦里看到的“假拳”,胡乱一掌拍出,竟也意外引动了一丝天地共鸣,惊得一旁的老树落叶纷飞。
身在九阳山的赵无名,手持一枚玉简,神情凝重地记录着这一切:“道统之墙,已从内部裂开。”
第七日,天,又变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银白劫云再度于九阳山上空汇聚,那威压不再是针对一人,而是仿佛要将整片天地都压成齑粉。
雷云之中,银蛇乱舞,毁灭的气息浓郁得让大乘期修士都感到心悸。
然而,林渊不避不让。
他盘坐于那巨大的“劫”字烙印之上,双目紧闭。
在他的丹田气海中,那枚由《苍松劲》凝聚而成的“苍松道基”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主动释放出一股玄奥的共鸣,向上蔓延,竟是主动与那漫天劫云建立联系。
“来!” 林渊心中一声呐喊,他身周的碑纹护盾没有选择防御,反而主动演化,金光流转,竟在他身下凝聚成一个威严霸道的王座——劫火王座!
他昂首,睁眼,坦然受劫。
第一道劫雷落下,粗如山岳,银光耀世。
可这足以抹杀准大乘强者的雷霆,在接触到劫火王座的刹那,竟没有发生惊天爆炸,而是被那王座诡异地吸收、转化。
雷霆的毁灭之力,被硬生生炼化为最精纯的“火种能量”,顺着林渊与九域气运网络的联系,注入到那张无形的大网之中。
一瞬间,九域之内,百万凡骨标记者掌心的碑纹同步滚烫,剧烈震颤。
他们惊骇地发现,自己竟能模糊地“看”到九阳山顶的那一幕。
那曾经让他们恐惧万分的劫雷,此刻落下,带给他们的却是一种奇特的共鸣感。
“这雷……”一名刚刚学会引气的少年铁匠,失神地看着自己发烫的手心,喃喃低语,“……像是我们的。”
轰!轰!轰!
万雷齐落,天罚如瀑。
林渊端坐于劫火王座之上,如神只般承受着洗礼。
每一道落下的雷霆,都让他与九域众生的联系更深一分,都让那张气运大网更凝实一分。
他不再是窃取天道气运,而是在为这片被遗弃的天地,重铸属于“人”的雷劫,属于“人”的道!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道劫雷被劫火王座吞噬,漫天劫云竟开始缓缓消散,没有半分不甘,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认可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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