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在落雪谷一住便是七日。
这七日里,他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赤阳焚天诀》残篇的修炼中。在苏晴雪的悉心照料和落雪谷老者偶尔的点拨下,他体内的赤阳劲已然脱胎换骨。往日里那股略显暴烈的炽热内力,如今在残篇心法的引导下,如熔炉中的精铁,被反复锤炼、凝练,化作更为醇厚绵长的劲道,运转时更带着一丝刚柔并济的韵味。
此刻,木屋外的空地上,凌冽赤着上身,任由凛冽的山风刮过肌肤。他双手虚抱,丹田内赤阳劲如轮转般奔腾,丝丝缕缕的热气从毛孔中渗出,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忽然,他双目一睁,右掌猛地向前推出!
“呼——”
一股灼热的气浪凭空爆发,前方丈许外的一丛积雪瞬间被蒸发,露出底下黝黑的岩石,岩石表面竟隐隐有被炙烤过的痕迹。
“好!进步神速!”
身后传来老者的赞叹声。凌冽收功转身,只见老者负手而立,眼中带着欣慰:“短短七日,便能将《赤阳焚天诀》第一层心法小成,你这孩子,果然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凌冽拱手道:“全赖前辈指点,还有晴雪姑娘的丹药相助。”
正说着,苏晴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从木屋走出,闻言笑道:“别听我爷爷夸你,这都是你自己刻苦修炼的结果。快把这碗‘续骨汤’喝了,你昨天练刀时拉伤的经脉,还得好好养养。”
凌冽接过药汤,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药香,心中暖意融融。这几日与苏晴雪相处,他早已褪去了最初的拘谨。这少女看似活泼跳脱,实则心思细腻,不仅在疗伤上照顾得无微不至,更时常陪他在谷中散步,讲述落雪谷的趣事和北荒的奇闻异事。
“对了爷爷,”苏晴雪忽然想起什么,“前几日我去谷外采药,发现林子里有几处脚印很是奇怪,不像是寻常野兽,倒像是……”
她的话未说完,老者脸色却微微一变,沉声打断:“可是靴底刻着冰棱花纹的脚印?”
苏晴雪一愣:“爷爷怎么知道?”
老者眉头紧锁,走到谷口的一块巨石旁,指尖在覆盖的积雪上轻轻一抹,露出底下几枚模糊的痕迹:“你看,这便是寒天阁‘雪影卫’的特有靴印。他们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凌冽心中一紧:“前辈,是冲着我来的?”
“多半是了。”老者叹了口气,“冷三吃了败仗,寒天阁岂会善罢甘休。以他们的手段,顺藤摸瓜找到落雪谷,并非难事。”
话音未落,远处的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衣袂破风之声,紧接着,数道黑影如鬼魅般在树梢间跳跃,迅速逼近落雪谷!
“来了!”老者眼神一凛,枯瘦的手掌在身前虚空一按,“晴雪,带凌冽从密道走!我来拦住他们!”
“爷爷!”苏晴雪急道,“我跟你一起!”
“胡闹!”老者沉声道,“落雪谷的传承不能断!快走!”
凌冽看着老者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逼近的黑影,猛地握紧了腰间的赤阳刀:“前辈,让我留下助你一臂之力!”
“你刚突破,内力尚未稳固,留下只会添乱!”老者厉声道,“记住,赤阳门的传承不能断,你的仇,还没报!”
就在此时,为首的黑影已飞跃至谷口,竟是那日在黑风口出现过的刘护法!他身后跟着四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个个眼神阴鸷,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落雪谷主,别来无恙啊。”刘护法皮笑肉不笑地拱手,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凌冽,“我们今日来,只为带走这个赤阳门的余孽,不想与落雪谷为敌。”
老者冷哼一声:“落雪谷虽不想惹事,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想从老夫手里抓人,先问过我这把老骨头!”
说罢,老者双手猛地一拍地面,只见谷口两侧的积雪中骤然升起数根冰棱,如利剑般刺向刘护法等人!
“雕虫小技!”刘护法不屑冷哼,双掌齐出,掌心腾起两股阴寒内力,瞬间将冰棱冻结粉碎。他身后的四名汉子则趁势散开,呈扇形包抄过来,手中短刃闪烁着幽蓝的毒光。
“凌冽,快走!”苏晴雪拉住凌冽的手,转身向谷后跑去。
凌冽回头望去,只见老者以一敌五,身形在冰棱与刀光中穿梭,虽然招式精妙,却因年事已高,渐渐落入下风。刘护法的“玄冰掌”阴寒无比,每一次拍击都带起漫天冰雾,将老者的衣衫都结上了一层白霜。
“爷爷!”苏晴雪忍不住回头大喊,眼眶瞬间红了。
“别回头!”凌冽咬牙道,强行拉着苏晴雪冲进了谷后的密林。他知道,此刻留下只会是送死,唯有活着离开,才能有机会报仇,才能报答落雪谷的恩情!
两人在密林中狂奔,苏晴雪对地形极为熟悉,总能在错综复杂的雪道中找到捷径。凌冽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打斗声渐渐远去,但心中的愧疚却如潮水般涌来。
“都怪我……是我给落雪谷带来了灾难……”他喃喃自语,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不是你的错,”苏晴雪喘着气,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芒,“寒天阁早就觊觎落雪谷的药材和阵法,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找其他借口来的。”
两人一路狂奔,直到天色渐暗,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停下。苏晴雪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堆篝火,脸色苍白地靠在岩石上。
“我爷爷他……一定会没事的……”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安慰自己。
凌冽看着跳动的火焰,脑海中不断闪过老者力战寒天阁高手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落雪谷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晴雪,”凌冽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帮你报仇,帮落雪谷讨回公道!”
苏晴雪抬起头,看着凌冽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忽然轻轻摇了摇头:“落雪谷有落雪谷的规矩,爷爷他既然选择留下,就有他的道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她从怀中取出那张兽皮地图,摊开在篝火旁:“你看,这里是落雪谷,往东北方向走,穿过‘风啸雪原’,便是‘千机石林’,那里地形复杂,多有猛兽,却是避开寒天阁眼线的最佳路径。”
凌冽凑近一看,只见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着一条蜿蜒的路线,终点赫然是三个大字——万仞雪窟!
“万仞雪窟……”凌冽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去那里?”
“寒天阁的主力都在万仞雪窟,”苏晴雪点头,“我们现在回去救人是死路一条,唯有深入虎穴,找到萧寒的把柄,或者……提升足够的实力,才能为落雪谷和赤阳门报仇。”
她看着凌冽,眼神明亮:“凌冽,你不是一个人,我陪你一起去。”
凌冽心中一震,看着苏晴雪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忽然觉得,这北荒的风雪似乎也不再那么寒冷了。他郑重地点点头:“好!那我们就一起,逆雪而行,直捣万仞雪窟!”
篝火在寒风中跳动,映着两人年轻而坚毅的脸庞。落雪谷的惊变,不仅没有击垮他们,反而让他们的目标更加明确,意志更加坚定。
他们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比黑风口更凶险的绝境,比寒天阁护法更强大的敌人。但此刻,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逆雪之路,道阻且长。
但只要心中有光,脚下有路,便无惧风雪漫天,前路漫漫。
凌冽握紧了手中的赤阳刀,苏晴雪则将地图小心收好。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明日,他们将踏入那片名为“风啸雪原”的死亡之地,继续他们的逆雪之行。而等待他们的,除了未知的凶险,或许还有揭开一切秘密的关键。
雪夜深沉,篝火渐熄。但属于凌冽和苏晴雪的传奇,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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