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峰的冬雪，给合毯盖了层软乎乎的被。
雪片落在光纹毯上，没有立刻堆厚，反而顺着藤条的纹路往下渗——银白纹藤吸了雪，泛出冰透的亮；紫纹藤裹着雪，冒出淡紫的雾；斑斓星尘叶托着雪，雪底透出点碎星的光；青灰忆纹毯承着雪，雪面映着各世界的影，像把所有温暖的记忆都冻进了冰晶里。
凌冽清晨踏雪走过合毯时，正看见四个孩子趴在毯上“听声”。小铁蛋把机械耳贴在雪面，耳灯忽明忽暗：“能听见毯下的根在哼歌！银纹在跟紫纹说‘别冻着’，紫纹回它‘你也裹点雪’！”
紫芽往雪上撒了把无界墟的暖雾粉，粉落在雪面，融出个个小坑，露出底下的藤条：“爹说，牵星草的根顺着合毯爬过界桥了，根须上的银紫纹缠得更紧，像在互相暖着。”
混沌男孩抱着块碎星暖石，往毯边的雪堆里埋：“我娘把星尘融成了暖水，顺着合毯往归心峰流呢，你看这雪，底下是温的！”他扒开雪，果然露出层泛着斑斓光的融水，正顺着藤条往深处钻。
青忆的指尖碰了碰雪面的忆纹影，影里突然浮出片小景：无界墟的紫纹毯上，紫芽爹娘正往毯边堆暖雾；混沌界的斑斓毯旁，混沌男孩的妹妹在撒星尘；忘川界的青灰毯侧，青忆的爷爷在泉边敲冰，给光纹鱼留透气的孔。“它们都在守着毯呢。”青忆的声音软软的，像怕惊了雪下的根。
凌冽蹲在毯边，指尖按在雪上。雪下的藤条是温的，根须的共振比秋日更轻，却更韧——银的根缠着紫的须，紫的须绕着斑斓的丝，斑斓的丝牵着青灰的脉，脉里流淌的不再是秋液，是混着雪水的暖流，像无数只手在雪下悄悄握在一起，说“别怕冷”。
阿萤提着竹篮来送“醒雪草”，草叶能融雪却不刺骨，刚好润透毯面。“忘川界的忆雾泉结了冰，”她往毯边的雪上撒了把草屑，雪立刻融出圈青灰的痕，“光纹鱼沉在冰下，鱼鳍拍着泉底的石，石上的忆纹顺着合毯往这边传，像在说‘我们还醒着’。”
刘影扛着捆共生藤的干枝从崖边回来，枝上的金纹扫过合毯，雪面竟裂开道细缝，漏出点银白的光。“混沌界的星草坡雪下得厚，”她往缝里塞了根干枝，“毛团爹说，光芽藤在雪底下织了个暖巢，把银纹籽、紫纹籽全藏在里面，像在孵蛋。”
孩子们跟着光纹往界桥跑。合毯的雪面上，光纹正顺着藤条往光带里钻：银白的光带着雪的凉，紫的光裹着雾的暖，斑斓的光闪着星的亮，青灰的光浮着忆的柔。它们在光带里缠成股，往无界墟、混沌界、忘川界飘，像群报平安的小信使。
小铁蛋的机械臂在雪上画了个银白的圈，圈里的光纹突然凝成只冰鸟，振翅往光带飞；紫芽往圈里吹了口紫雾，冰鸟的翅尖立刻缠上紫纹，变成半冰半雾的模样；混沌男孩撒了把星尘，冰鸟的尾羽缀上斑斓星，在雪面上拖出道彩痕；青忆的忆纹碰了碰冰鸟，鸟身竟映出四个孩子堆雪人的影，像把快乐也捎上了。
“是‘跨界鸟’！”阿萤追上来，光弦杖轻轻点向冰鸟，鸟突然发出清亮的鸣，“老亲卫长手札里说，冬雪时，合毯的光纹能凝成鸟，带着这边的暖，去看看那边的冷。”
刘影的箭尾扫过冰鸟，鸟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小光点，有的往无妄冰原飘，有的往机械族工坊钻，还有的落在合毯的雪缝里，雪下的藤条立刻亮了亮，像喝了口甜水。“你看，”她笑着揉了揉小铁蛋的头，“连光都知道，冬天要互相惦记着。”
凌冽站在合毯中央，望着光带里穿梭的光点。他能感觉到，无界墟的紫纹毯下，牵星草的根正顺着暖雾往归心峰的藤上靠，根须上的银紫纹结得更紧；混沌界的斑斓毯下，光芽藤的暖巢里，混色籽在轻轻动，像在数着开春的日子；忘川界的青灰毯下，忆雾泉的冰底，光纹鱼的鳍还在拍，把“等春天”的念想顺着合毯传过来。
这些“靠”与“等”，比任何法则都更像“平衡”——不必轰轰烈烈，只是在最冷的时候，记得往彼此那边递点暖，就够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落在合毯上，雪面的冰棱开始反光，映出合缝处的光纹在悄悄长：银白纹里冒出点紫，紫纹里添了丝斑斓，斑斓纹里藏了些青灰，青灰纹里裹了片银白，像条在雪下慢慢织的新毯。
孩子们在合毯上堆了个巨大的雪人，用银白果当眼睛，紫雾果做鼻子，斑斓果核串成嘴，青灰忆纹果当扣子。雪人头顶插着根共生藤的枝，枝上的金纹与合毯的光相和，轻轻晃，像在点头。
“给它起名叫‘合雪君’吧！”混沌男孩拍着雪人肚子，雪人的“嘴”突然动了动，吐出颗混色籽，落在合毯上，立刻冒出点绿芽。
凌冽、阿萤、刘影坐在万华树下看。合毯的雪在阳光下慢慢融，露出的藤条泛着光，像无数条睡醒的蛇在伸展；“合雪君”的肩膀上，融雪汇成小水流，顺着合毯往界桥淌，水里漂着光纹鱼的影，像在跟着游。
“你说，”刘影望着光带里的光点，“明年开春，合毯会织到哪？”
阿萤的光弦杖在掌心转了圈，弦音飘向合毯，与藤条的共振撞了撞，发出“嗡”的一声，像在应“很远”。
凌冽望着西天的晚霞，雪面上的光纹在霞光里泛着金，往合毯的尽头漫去。他知道，这冬雪的日子还长着呢——跨界鸟会带着暖信飞，混色籽会在雪下攒劲，孩子们会数着日子盼融雪，而合毯的藤条，正往更深的土里钻，往更远的世界伸，像在说“我们还在长”。
归心峰的冬雪下，合毯藏着雪的温柔覆盖，藏着根的悄悄生长，藏着所有光纹“等春天”的笃定里。不必急，不必催，就这么在雪的覆盖里，在光的传递里，慢慢酿着来年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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