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闯面无表情地坐在坦克指挥位上，通过周视镜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
他下达了这个会让他余生都被噩梦缠绕的命令，但他知道，这是唯一能让一部分人活下去的选择。
冷酷，是末日生存的第一课。
钢铁车队，踏着血与肉铺就的道路，朝着国防大学主校区的方向，艰难而决绝地，继续突进。
钢铁与血肉的碾压之路，仿佛没有尽头。99A主战坦克如同咆哮的巨兽，履带上沾满了暗红与污浊，每一次转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它粗暴地在前方开辟着道路，无论是废弃车辆、街垒，还是那些蜂拥而至的感染者、以及来不及躲闪或被推搡向前的平民，都在其无情的重量和动力下化为齑粉。
两侧的09式步战车，如同忠实的护卫，30毫米机炮和并列机枪持续不断地嘶吼着，编织出密集的交叉火力网。
弹壳如同瀑布般从车体两侧抛洒而出，在地面上堆积起黄澄澄的一层。
它们的目标是那些试图从侧翼靠近、攀爬，或者从沿街商铺、楼宇窗口扑下的感染者。
枪口焰在昏暗的街道上频繁闪烁，每一次点射都可能意味着一个或几个活动目标的永久沉寂。
而在坦克、步战车和装甲运兵车组成的钢铁三角阵型中央，是越来越多、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平民。
他们哭喊着，相互搀扶着，跟随着这支唯一能带来些许安全感的队伍奔跑。
队伍的中段和后方，则由另外几辆加装了重机枪的猛士装甲运兵车断后，车顶的射手们咬着牙，用持续的长点射，竭力阻挡着从后方街道和小巷中，如同潮水般涌出的感染者。
枪声、引擎声、嘶吼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而绝望的交响。
与此同时，运兵车射击孔也在喷吐着突击步枪的火蛇，精准点杀隐藏在人群中的感染者。
代价是巨大的。
每前进一米，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平民在拥挤和恐慌中不断被感染者拖出队伍，或者被流弹误伤；断后的车辆弹药消耗极快，射手们不得不频繁更换枪管和弹药箱，压力巨大；甚至一辆装甲运兵车因为过于靠后，被大量感染者围住，轮胎被破坏，最终被淹没在黑色的潮水之中，里面的战士连突围的机会都没有……
王闯透过坦克的观察镜，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但脸色却如同覆盖了一层寒冰。
他不断通过无线电调整着队形，命令步战车适时进行短促突击，驱散聚集过密的尸群，命令断后车辆交替掩护，且战且退。
“队长！平民太多了！队伍拉得太长，速度提不起来！”
步战车车长焦急地汇报。
“鹰眼报告！后方感染者数量激增！像是被声音吸引过来的！压力太大了！”
“山猫报告！右侧街区有大量感染者正在迂回，试图包抄我们！”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原本不算长的路程，此刻却显得无比遥远。
国防大学主校区那高耸的围墙和标志性建筑已经遥遥在望，但这最后几公里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天堑。
王闯看着地图，又看了看队伍中那些满脸恐惧、体力即将耗尽的平民，以及战士们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像现在这样裹挟着大量平民，缓慢推进，不仅无法及时抵达目的地，甚至可能全军覆没在这最后的路上。
必须改变策略！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一把抓过无线电，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所有单位注意！调整行动计划！”
“铁盾（周大勇）！你接管坦克和主力车队指挥权！继续按原定路线，保护平民，向主校区西门缓慢推进！吸引主要注意力！”
“山猫（赵锐）、鹰眼（刘斌），还有李教官、陈技术员！你们四个，跟我组成突击队！”
“我们换乘那辆备用装甲运兵车！直升机降低高度，为我们提供空中侦察和火力支援！”
“任务目标：脱离主队，全速突进，抢占主校区内图书馆大楼！那里结构坚固，视野开阔，有独立水源和发电设备！占领后，建立临时防御阵地，肃清周边威胁，为主力部队和后续平民打开一个安全的临时落脚点！”
命令一出，无线电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这个计划意味着，王闯要带着一支小小的队伍，脱离相对安全的主力，率先冲入情况未知，可能更加危险的校区内部！
“老大！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 周大勇立刻反对。
“执行命令，铁盾！”
王闯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的任务是保证大多数人安全抵达！我们速度快，目标小，反而更灵活！图书馆是关键，必须尽快拿下！”
“明白！”
“收到！”
短暂的迟疑后，坚定的回应陆续传来。
几分钟后，在坦克和步战车的一次短暂火力掩护下，王闯、赵锐、刘斌以及一名经验丰富的教官和一名熟悉校区电力系统的技术员，迅速从各自车辆转移到一辆防护性稍弱但速度更快的装甲运兵车上。
直-20直升机呼啸着降低高度，螺旋桨卷起巨大的气流，舱门机枪手严阵以待。
“突击队，出发！”
运兵车驾驶员猛踩油门！
装甲运兵车引擎发出咆哮，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从缓慢行进的主力车队中冲出，拐入一条相对狭窄但直达校区侧门的小路！
坦克和步战车故意加大了火力输出，引擎轰鸣也更加响亮，竭力吸引着周围感染者的注意力。
突击小队，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朝着最终的目的地，义无反顾地射了出去！
他们的成败，将决定身后数百人生存的希望。
图书馆大楼的轮廓，在烟尘与混乱中，越来越清晰。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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