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判官笔的刹那,一股冰冷而磅礴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江河,轰然涌入陈远的“身体”。那不是属于人类血肉之躯的感觉,而是一种执掌规则、裁定命运的绝对权柄。无数关于善恶评判、福禄增减、因果报应的玄奥信息,在他意识中流淌、沉淀。
他,此刻,就是文昌帝君。
神座之下,赵志远的魂体似乎感受到了那决定命运的气息,抖得更加厉害,磕头如捣蒜:“帝君!帝君明鉴啊!我…我那也是身不由己,有些应酬推不掉,有些关系要打点…我都是为了工作啊帝君!”
为了工作?
陈远(文昌帝君)的目光扫过《功德簿》上那金光璀璨的罪状,尤其是“剽窃下属成果七项”后面,自己那刺眼的名字。白日里在会议室,赵志远那副道貌岸然、将自己心血据为己有还理所当然的嘴脸,与此刻卑微乞怜的模样,形成了荒诞而讽刺的对比。
神性之中,那属于陈远的人性愤怒,如同被投入热油的冰水,瞬间炸开。
“狡辩。”
冰冷、威严,仿佛带着天地回音的两个字,从神座上落下,震得赵志远的魂体一阵模糊,哀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恐惧到极致的呜咽。
陈远不再犹豫。他握住那支紫黑色的判官笔,笔锋自然而然地点向《功德簿》上,赵志远名下的第一条罪状——【滥用职权,收受财物二十八万余元】。
笔尖触及金光的瞬间,他福至心灵,一段判词自然而然地在他心中浮现,伴随着他的神念,化为恢弘的声音响彻大殿:
“罪魂赵志远,身为士人,不思修身立德,反以权谋私,贪墨无度,坏法度,损公义。依律,削其未来三年官禄运势,财帛宫晦暗,所求不遂,所谋多败!”
笔落,言出法随!
“不——!”赵志远的魂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只见一道暗沉的光芒自判官笔锋射出,精准地没入他的魂体。他周身那原本还算凝实的光晕,瞬间黯淡了大半,尤其是代表财运和官运的部分,几乎变得透明,隐隐有黑气缠绕。
但这还没完。
陈远笔锋移动,毫不停滞地点向第二条罪状——【剽窃下属成果七项】。
“窃文盗名,欺世惑众,阻塞贤路,其心可诛!依律,削其‘文名’之气运,灵台蒙尘,思虑不清,口舌是非缠身!”
又一道暗光没入,赵志远的魂体再度剧震,代表智慧与文采的光华急剧收缩,变得浑浊不堪。
紧接着是第三条罪状……
一条条罪状判罚下来,赵志远的魂体越来越黯淡,越来越虚幻,最终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像一摊烂泥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陈远能清晰地“看”到,赵志远未来的命途轨迹被强行扭曲、斩断了大半。官途基本到头,财运衰败,甚至思维都会变得迟钝,容易说错话、办错事。
一股行使权柄后的淡淡疲惫感袭来,但同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仿佛长久以来积压在胸口的浊气,随着这一笔笔判罚,被狠狠宣泄了出去。
……
“叮铃铃——!”
刺耳的闹钟声将陈远从深沉的睡眠中拽醒。
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
“是梦……?”
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指修长,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帝君袍服,没有判官笔,更没有那座悬浮于星海中的文昌殿。
可是,那种执掌判罚权柄的冰冷触感,那种言出法随的浩瀚力量,以及赵志远魂体匍匐哀求的画面,却清晰得可怕,仿佛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太真实了……”他喃喃自语,用力揉了揉脸,试图驱散这荒诞的梦境带来的影响。
起床,洗漱,挤上如同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来到单位。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熟悉的办公楼,熟悉的同事间虚伪的寒暄,熟悉的办公室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直到九点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赵志远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蜡黄地走了进来。他的脚步有些虚浮,眉头紧紧皱着,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烦心的事情。
“主任早。”有同事打招呼。
赵志远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嘴里还低声嘟囔着什么,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发愁。路过陈远工位时,他甚至看都没看陈远一眼,这与平时他总要找点茬显示存在感的作风大相径庭。
陈远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果然,没过半小时,赵志远的办公室里就传来了压抑的咆哮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显然是怒火中烧。紧接着,他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就没停过,每次接起,没说两句,他的声音就会不自觉地拔高,充满了焦躁和不耐烦。
“听说没?老赵今天吃枪药了?刚才把综合科的小李骂得狗血淋头,就为了一份文件格式有点小问题。”隔壁工位的同事老王凑过来,压低声音八卦。
“谁知道呢,可能更年期吧。”陈远敷衍了一句,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削其官禄运势……财帛宫晦暗……口舌是非缠身……
梦中那冰冷的判词,一句句在他耳边回响。
难道……那不仅仅是个梦?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内部通讯软件的消息,来自局里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刘局。
“陈远,十分钟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消息很简短,却让陈远的心猛地一跳。
刘局找他?什么事?难道是因为赵志远?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那梦境是真是假,现实中的每一步,他仍需谨慎。
整理了一下衣着,陈远敲响了副局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陈远推门而入,看到刘局正坐在办公桌后,面色有些严肃。而更让他眼皮一跳的是,赵志远竟然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眼神躲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刘局,您找我?”陈远恭敬地问道。
刘局点了点头,目光在陈远和赵志远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沉声开口:“陈远,叫你来,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今天早上,审计部门那边转来一份初步核查线索,涉及到之前由赵主任负责的几个文化扶持项目……”
赵志远“噌”地站了起来,急忙辩解:“刘局,那都是诬告!是有人眼红!账目绝对没问题,我可以解释……”
刘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有没有问题,不是靠嘴说的。审计那边既然提出了疑问,我们就要配合查清楚。”
他顿了顿,看向陈远:“陈远,你虽然是副主任,但一直没具体参与那些项目,相对超脱。而且你的严谨细致,局里是知道的。所以,经研究决定,在审计调查期间,办公室的日常工作,暂时由你牵头负责。你要确保各项工作,特别是古籍保护中心的筹建,不能落下。”
什么?
陈远愣住了。
暂时牵头办公室工作?
这相当于暂时架空了赵志远!
他下意识地看向赵志远,只见这位昔日的顶头上司,脸色已经由蜡黄变成了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那副失魂落魄、大势已去的模样,与梦中被削去福禄运势后的状态,何其相似!
“怎么?有困难?”刘局见陈远没立刻回答,追问了一句。
陈远压下心中的惊骇与翻腾的思绪,挺直腰板,清晰而沉稳地回答:
“感谢组织的信任,我一定尽力做好工作,保证办公室平稳运行,请刘局放心。”
他的声音平静,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轰鸣:
文昌帝君的判罚……生效了!
他的双面人生,从这一刻起,正式拉开了帷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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