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银泻地,将惊澜商号别院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这份静谧,很快便被几道融入夜色的鬼魅身影打破。
来人共有三名,皆着夜行衣,身手矫捷,行动间几乎不带风声,显然是精于潜伏刺杀的好手。他们目标明确,绕过明哨暗岗,如狸猫般直扑西侧秦般若所在的小院。
几乎在黑衣人潜入别院的第一时间,林惊澜便睁开了眼睛。紫阳诀赋予他的超凡感知,让任何带着恶意的靠近都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他并未立即动作,只是凝神感知着对方的动向和……隔壁小院的反应。
秦般若似乎也察觉了。林惊澜能感觉到她那方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气息波动,随即归于沉寂,仿佛一块真正的寒冰。
黑衣人对院外那些由慕容婉布置的护卫视若无睹,身形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直取小楼主卧。为首之人打了个手势,其中两人默契地守在门外望风,另一人则用匕首熟练地拨开窗栓,闪身而入。
卧房内,秦般若和衣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仿佛沉睡。黑衣人眼中厉色一闪,手中淬毒的短剑直刺其咽喉!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肌肤的刹那,秦般若陡然睁开双眼,那眸中哪有半分睡意,清冷如冰,锐利如剑!她身形不动,右手并指如剑,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黑衣人持剑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闷哼,黑衣人手腕骨骼已然碎裂,短剑“当啷”落地。但他亦是狠角色,左手一扬,一蓬带着腥气的碧绿针影罩向秦般若面门!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两声短促的兵刃交击与倒地声——显然是外面望风的两人已被解决。
秦般若面对漫天毒针,瞳孔微缩,正欲强行闪避,一道刚猛无俦的掌风却后发先至,如同无形墙壁般将她护在身后。那蓬毒针撞上掌风,竟如泥牛入海,纷纷坠落。
林惊澜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房中,玄色寝衣衬得他面容如玉,目光却冷峻如刀。他看也不看那捂着手腕、面露惊骇的黑衣人,只对秦般若淡淡道:“看来,有人不想秦护法安然留在此处。”
那黑衣人见事不可为,眼中闪过决绝之色,猛地一咬牙。林惊澜眼神一厉,隔空一指弹出,一道指风瞬间封住其下颌与几处大穴,让其连自尽都做不到。
“想死?没那么容易。”林惊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看向秦般若,“秦护法可知这些人的来历?”
秦般若已从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面纱依旧完好,只是眼神比平日更冷几分。“‘幽冥三煞’,江湖上有名的杀手,认钱不认人。”她瞥了一眼被制住的黑衣人,“能请动他们,又对我行踪如此了解的,不外乎那几人。”
她话语未尽,但意思明了。要么是天罗教内部与她有隙者,要么是……二皇子周王,想杀她灭口或阻止她与林惊澜接触。
这时,慕容婉持剑闯入,见到房中情形,立刻护在林惊澜身前,警惕地盯着秦般若。
“无妨。”林惊澜摆手,目光却落在秦般若刚才为抵挡毒针而微微抬起的左臂袖口处。那里,玄色布料被划开一道细微的口子,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正沿着她雪白的腕脉缓缓上行。
“你中毒了。”林惊澜皱眉。那毒针显然并非凡品,竟能穿透他掌风余波。
秦般若低头看了一眼,语气依旧平淡:“‘碧磷腐骨针’,小毒而已。”话虽如此,她指尖已迅速在左臂连点几下,封住穴道,阻止毒气蔓延,但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显然并不如她说的那般轻松。
林惊澜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手腕。秦般若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挣脱,却感觉到一股温润磅礴的内力已顺着经脉探入,那灼热阳刚的气息,与她本身阴寒的内功截然不同,让她感到一阵不适的战栗,却又奇异地压制住了手腕处那股阴寒刺骨的毒性。
“别动。”林惊澜声音低沉,紫阳诀内力缓缓催动,至阳至刚的气息如同烈日照耀冰雪,那缕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退散。
秦般若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他专注运功时,眉宇间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厉,多了几分沉静与可靠。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手腕的肌肤,竟让她常年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这种感觉……很陌生。
片刻之后,林惊澜松开手:“毒素已清,调息片刻即可。”
秦般若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还残留着那灼热的触感。“多谢。”她低声道,这两个字说得极轻,几乎微不可闻。
慕容婉在一旁看着,眉头微蹙,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林惊澜命人将昏迷的“幽冥三煞”带下去严加看管,随后对秦般若道:“经此一事,秦护法当知,留在本王身边,也并非全然安全。”
秦般若抬眸,目光已恢复平日的清冷,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锐利:“危险向来与机遇并存。他们越是想让我死,越是证明我留在这里的价值。”她顿了顿,看向林惊澜,“更何况,王爷不是已经证明了,此处或许比天罗教总坛……更安全些?”
她这话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也隐含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依赖。
林惊澜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明白就好。夜深了,秦护法好生休息。”说罢,转身带着慕容婉离去。
小楼内重归寂静,只余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秦般若身上。她低头看着自己已恢复如初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霸道而温暖的触感。她轻轻握住手腕,面纱下的唇瓣抿了抿。
“林惊澜……”她再次低语,这一次,语气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今夜,杀手未能取走她的性命,却似乎……在她坚冰般的心防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而这裂痕,将会引向何方,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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