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把手机关机塞进帆布包夹层时,雨水正顺着她的发梢滴进衣领。她没擦,手指在包底摸到那截带血的施工牌残片,确认还在。远处hJ-837清运车的尾灯消失在拐角,她才从灌木丛后起身,沿着墙根退出厂区。
回到电视台已是凌晨。她没去更衣室,湿透的外套贴在背上,冷得发僵。刚走到工位,夏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去趟办公室。”
主编办公室的灯亮着。夏岚坐在桌前转笔,笔尖朝下,连转三圈。
“上面有人让你去城中村,查拆迁的事。”她说,“名单给你了,今天就得出发。”
林蔚然拉开胸前口袋,摸出录音笔。夏岚的目光扫过来,笔尖又转了三圈,这次更慢。
她把录音笔放回去,手机在掌心震动三下——谁指使?夏岚没回答,只说:“去查,别问。”
走出办公室,她没走正门。拐进后勤通道,从杂物柜里翻出一套落灰的维修工制服换上。记者证塞进内衣夹层,施工牌残片用密封袋包好,一起放进帆布包。包上的“真相无价”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软,墨迹边缘起毛。
城中村在城西边缘,离化工厂不到三公里。巷子窄,两旁房子歪斜,墙皮剥落。她沿着主道走,看到几户门窗被砸,玻璃碎在门口。一堵墙上用红漆喷着大字:签或死。
陈伯家在巷尾。门框裂了缝,铁门挂着一把生锈的挂锁。她敲了三下,没人应。又敲两下,里面传来拖鞋蹭地的声音。
“谁?”老人声音沙哑。
“社区派来换插座的。”她举起工具包,“统一检修,免费。”
门开了一条缝。陈伯眯眼打量她,耳朵贴着门板,像是听不清。
“就五分钟。”她把工具包放在门槛外,“不进屋也行,但线路老化,容易起火。”
老人犹豫几秒,松了锁链。
屋里没开灯。她打开手电,照着墙上的插座。手指搭在面板上,眼角扫过房间。床头柜上叠着三张通知单,日期分别是两年前、一年前、三天前。最后一次的搬迁期限,是昨天。
“这房子住着还行?”她边拆面板边问。
“能住。”老人坐在床沿,“没地方去。”
她拧下最后一颗螺丝,假装检查线路,其实是在看枕头下的凸起。不大,但形状规则。她把工具包拉近,借着身体遮挡,突然掀开枕头。
一张泛黄的稿纸。
她迅速抽出来,塞进工作服内袋。顺手把面板装回去,拧紧螺丝。
“好了。”她站起身,“线路没问题,就是老了点。”
老人没说话,只点头。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您这电饭煲还能用吗?我看插头都锈了。”
“坏了。”老人摆手,“扔了吧。”
她拔下插头,塞进工具包。出门时,把门轻轻带上。
巷口停着一辆共享单车。她扫码骑出去两百米,拐进一条废弃小路,靠墙停下。从内袋抽出那张纸。
七个人名。
第一行:张德海,2019年4月,坠楼。
第二行:李秀兰,2020年1月,触电。
第三行:王建军,2020年8月,车祸……
每行都写着“意外”,但字迹用力,像是硬压下去的。最后一页空白处,红笔写着:“下一个是谁?”
墨迹晕开,像是手抖时写的。
她翻过手机,拍下三张照片,自动上传云端。刚点完确认,屏幕弹出提示:上传失败,信号中断。
她抬头。
巷口多了两个人,蹲在废屋台阶上抽烟。一个穿黑夹克,一个穿灰卫衣。烟头的光在雨里一明一暗,两双眼睛一直盯着她这边。
她立刻关机,把手机塞进湿透的帆布包最里层。包布吸了水,能隔断信号。她绕到垃圾站后,撬开一个废弃消防栓,把插头里的存储卡塞进去。卡面上沾了泥,她用指甲刮了刮,确认编号还在。
回到巷角,她蹲下,盯着陈伯家的门。
十分钟。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到巷口。没挂牌,车头泥糊,但能看清车门上的编号:hc-0725。
和施工牌一样。
两个穿工装的男人下车,快步走向陈伯家。其中一个抬手敲门,节奏是三短两长。
门没开。
里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拉窗帘的声音。灯没亮。
黑衣人等了十秒,转身回车。车没立刻走,停在原地,引擎低鸣。
林蔚然贴着墙根挪过去,靠近时看清副驾驶车窗贴着一张标签:市政清运协作组。
车突然启动,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泥浆。她退后两步,掌心划过“hc-0725”四个字,指甲再次压进皮肤。
她没追。
站在原地,从帆布包里摸出施工牌残片。血迹干了,颜色发暗,边缘裂开一道细缝。她用手指摩挲裂缝,确认金属断口是人为掰断的,不是腐蚀。
远处传来狗吠。
她把残片重新包好,塞进内衣夹层。和那张名单贴在一起。
雨小了,但没停。她靠着墙,从工具包里翻出陈伯的插头,拆开外壳。里面除了电线,什么都没有。
她把插头扔进路边水坑。
重新看向陈伯家。
窗帘动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
窗帘拉开一条缝,一只眼睛贴在后面。很快又合上。
她没动。
车走了,人没走。那辆黑色轿车只是绕到另一条巷子,停在拐角。车灯灭了,但引擎还在转。
她掏出手机,还是关机状态。电量满格,但不敢开。
从包里摸出录音笔,开机。塞进胸前口袋,最外侧那支。
她沿着墙根往后退,退到垃圾站后,掏出存储卡,插进备用手机。照片能打开,但无法上传。她点开名单最后一行,放大红笔字。
“下一个是谁?”
笔画起笔重,收笔虚,像是写到最后一笔时手已经发抖。
她把手机关掉,重新塞进包里。
站起身,她沿着另一条小路绕回主巷。经过陈伯家时,放慢脚步。门缝底下有光,很弱,像是手机屏幕的光。
她继续走。
走出五十米,拐进一间塌了半边的杂货店。柜台后有扇小窗,正对着陈伯家后墙。
她蹲下,从帆布包里取出望远镜。
窗没关严。她看到陈伯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部老式翻盖手机。他按了几个键,把手机贴在耳边,等了几秒,又放下。
他低头,从枕头下抽出那张纸,重新看了一遍。
然后折好,放回去。
林蔚然放下望远镜。
她知道名单是真的。
也知道,有人已经去警告过他。
她摸了摸胸前口袋,三支录音笔都在。最外侧那支开着机。
她没再看陈伯家。
而是转向巷口,盯着那辆黑色轿车。
车门开了。
穿黑夹克的男人下来,手里拿着对讲机。他低头说了几句,抬头看向陈伯家方向。
林蔚然把望远镜收进包里。
她解开胸前口袋的扣子,把录音笔往里推了推,确保不会意外掉落。
然后她蹲下,从包底摸出一把折叠刀,打开,刀刃五厘米,不长,但够用。
她把刀放进左袖口。
站起身时,雨又大了。
她靠着墙,看着那辆车。
车灯亮起。
缓缓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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