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梯尽头的冷风还在通道里打转，林蔚然扶着墙站稳，呼吸压得很低。顾明远已经往前走了两步，手搭在通风口边缘，指尖沾了点湿痕，凑到鼻下闻了闻。
“碱液残留。”他收回手，“浓度比刚才高。”
林蔚然点头，把背包拉链拉开一条缝，确认硬盘还在。她的手指碰到胸前口袋里的防水袋，里面是那张从灭火器泡沫中抢出来的残页——名单上那个名字还在眼前晃。
两人没再说话，沿着夹层管道往前爬。头顶传来脚步声，节奏整齐，像是换岗的船员。顾明远停下，贴着金属壁侧耳听了几秒，等声音远去，才继续向前。
前方是一处检修平台，下方正对指挥室走廊。透过格栅往下看，门边站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袖扣反着光，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不是船员制服。”林蔚然低声说。
顾明远盯着那人侧脸，“金丝眼镜，右手无名指有环痕——和周慕云公开照一致。”
“但走路姿势不对。”她眯起眼，“肩膀偏左，右腿落地慢半拍。”
顾明远从战术带上摸出信号增强器，快速调试频率。“我干扰虹膜识别三秒，你负责引开监控视线。”
林蔚然取出录音笔，拧开盖子，将镜头对准应急灯。光斑在墙上轻轻晃动，像有人影掠过。守门人果然转头看向走廊另一端。
顾明远立刻启动干扰程序。读卡器红灯闪了两下，延迟一秒后变绿。守门人回身刷卡，门开了一条缝。
就在门即将关闭的瞬间，顾明远抽出战术刀，从缝隙插入门框，卡住闭锁机构。林蔚然迅速滑入，背靠墙壁蹲下。顾明远拔出刀，紧跟着进来。
两人贴着墙根移动，绕到指挥室后方的通风口。顾明远用刀撬开螺丝，掀开挡板，翻身进入上方夹层。林蔚然跟上，顺手把挡板虚掩。
夹层狭窄，只能匍匐前进。爬了不到十米，前方出现一处断口，下面是指挥室内部。透过缝隙，能看到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控制台，对面角落有个铁皮桶，火焰正在里面跳动。
那个“周慕云”背对着他们，正在往火里扔文件。纸页边缘烧成焦黑，隐约可见“1998年海东计划”字样。
林蔚然屏住呼吸，慢慢卸下肩上的摄像机。她调出激光瞄准模式，红点缓缓移向墙角悬挂的干粉灭火器阀门。
顾明远伸手示意暂停，指了指天花板的红外探头。林蔚然点头，等火焰映照角度变化时，才按下激光键。
几秒后，阀门受热膨胀，砰地一声炸开。白色粉末喷涌而出，瞬间扑灭火焰，也将未燃尽的纸片冲散开来。
一片残页飘落在地，边缘被粉末覆盖，中间一行字却清晰可见：“顾明远 母亲｜林秀芬｜红笔圈注”。
林蔚然瞳孔一缩，手指猛地攥紧摄像机。
“出来。”那个男人忽然开口，依旧背对着他们，“既然来了，何必藏。”
顾明远眼神一凛，迅速翻下夹层，落在门口位置。林蔚然紧随其后，举着摄像机对准对方。
男人缓缓转身，脸上带着微笑，动作却僵硬得不像真人。他摘下眼镜，放在控制台上，然后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把手枪，抬手就指向林蔚然。
距离不到三米。
林蔚然没动，摄像机还开着，红灯微弱闪烁。
顾明远一步跨上前，挡在她前面。右手已握紧警用钢尺，指节绷紧。
“你知道这把枪打不响。”他说，声音很稳。
男人嘴角抽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他。”顾明远缓缓抬起手，“周慕云从不用国产制式手枪。这把是九二式，仿Glock结构，适合替身训练使用。”
男人眼神闪过一丝波动。
顾明远手腕一抖，钢尺甩出，在空中旋转半圈，精准击中枪管根部。枪脱手飞出，撞在墙上弹落。
男人踉跄后退，撞到控制台。林蔚然立刻冲上去，一脚踢开手枪，同时举起摄像机对准他面部特写。
“拍清楚了。”她说。
顾明远没看她，弯腰捡起钢尺。他翻过来，看着背面那行刻字：1998.7.25。
日期和残页上的完全一致。
他抬头看向那个男人，声音低下去：“那天发生了什么？”
男人靠在控制台边，嘴角竟扬起一点笑，“你们以为……只有一个是替身吗？”
林蔚然猛地回头盯住他。
顾明远没答话，从战术带上解出一副金属手铐，几步上前，反手将男人双手扣住，咔哒一声锁死。然后拖着他走到控制台旁，用警用绳把人固定在支架上。
林蔚然蹲下身，从口袋取出防水袋，把那张残页仔细封好，塞进胸前内袋。她打开摄像机检查存储状态，进度条显示“录制完成”。
“名单不止这一张。”她站起身，目光扫过房间四周，“这里还有别的档案柜。”
顾明远点头，走向主控屏幕。画面显示货轮仍在航行，航线指向公海深处。他调出文件管理系统，发现大部分目录已被加密。
“需要权限。”他说。
林蔚然走到铁皮桶前，拨开灰烬。底下压着几张未燃尽的纸，上面有编号和代号，但没有完整姓名。
“这些人在哪？”她喃喃道。
顾明远走过来，蹲在她旁边。他的手落在控制台边缘，指尖无意间碰到了一个隐藏按钮。面板弹开，露出一个小抽屉。
里面放着三张照片。
最上面那张是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合影。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反应炉前，中间一人抱着文件夹，面容模糊，但袖口露出的手表带，和顾明远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第二张是医院病房，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头发稀疏，手背上插着输液管。床头卡写着“林秀芬”，日期是1998年8月3日。
第三张是焚烧炉前的背影。两个男人并肩站着，一个穿着警服，另一个提着相机包。远处烟囱冒着黑烟。
林蔚然伸手想拿，顾明远却先一步合上了抽屉。
“先找航行日志。”他说。
她看了他一眼，没争辩，转身去翻档案柜。金属柜门发出轻响，拉开第一格，里面全是财务报表和运输单据。
第二格锁着。
顾明远走过来，用战术刀撬锁。咔的一声，柜门弹开。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牛皮纸袋，每个都贴着标签：“受试者A01”、“A02”……一直到“A47”。
林蔚然抽出最上面一个，打开，里面是体检报告、血液检测图、家属签字书。照片上的人脸色蜡黄，眼窝深陷。
她快速翻看，所有袋子都有编号和日期，但只有少数标注了结局：
“转移至b区”
“终止观察”
“家属签署保密协议”
“A47”袋子里夹着一张便签，字迹潦草：
“最后一批样本已处理，母体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三。建议永久封存数据。”
林蔚然把袋子放回去，手指有点抖。
顾明远站在她身后，盯着那一排文件袋。
“他们不是病人。”他说，“是实验品。”
林蔚然关上柜门，转身走到控制台前，拿起那个男人的眼镜。镜架内侧刻着一行小字：No.07-Ex。
她把眼镜放进证物袋，封好。
“这个替身编号是七号。”她说，“说明至少还有六个。”
顾明远没应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钢尺。那串数字在灯光下泛着暗光。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监控屏幕。外部摄像头拍到甲板上有几个人影在走动，全都穿着同样的白衬衫，步伐一致。
“不止一个。”他声音沉下去。
林蔚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跳加快。
指挥室的灯忽闪了一下。
顾明远立刻拔出战术刀，挡在她前面。那个被铐住的男人抬起头，嘴角又浮起那种奇怪的笑。
“你们以为……能带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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