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五官乱晃,做出奇形怪状的表情,企图引起辛然然的注意,结果只得到杀手的冷眼一瞥。
他只能在桌下用脚尖轻踢辛然然的鞋边,然后对着抬头的辛然然比出口型。
“认识?很熟?谁啊?”
“一面,还行,中原一点红。”
辛然然不假思索直接回话。
不过考虑到这铺子里都是人,直接说出中原一点号的名号,容易吓着人。
便只发出气声,仅供这桌子上四个人能听到。
这毕竟是个江湖的世界,还是个市民文化高度兴盛的世界。
所以武林中的一些人物,普通百姓也是耳熟能详的。
这些人物大多活在说书先生的嘴里,书铺的杂谈小说里。
好比陆小凤,辛然然在书铺找话本子的时候,就看到过好几本以陆小凤为主题的同人,还是艳情的本子。
她递给陆小凤,这人还能兴致勃勃的点评。
终究是她太低估的陆小凤的脸皮,失敬,失敬,她甘拜下风。
陆小凤听了一点红的身份,没有什么反应,朋友的朋友,在他这里也是朋友。
这就是小凤的朋友,来源极其广泛的原因之一了。
反而是花满楼,有些微微诧异。
因为辛然然实在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身上没有一丝血腥气,武功虽瞧着不错,但动手的经验很少。
一般情况,喜欢用药解决,不太爱动手见血。
虽然对奚采桑可能稍微有一些不友好,可能那也是它活该的,人本来就只应该对人客气。
他有些难以想象,辛然然和一个杀手是朋友。
这两人又是在怎样的境况下相识,曾经历过什么呢?
只是一次交集,看起来竟然关系还不错。
他虽不喜欢随意夺取别人性命的行为。
可也知道杀手只是一柄剑,背后的执剑之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一个愿意早起,来喝一碗羊汤的人。
一个愿意分享自己食物的人。
他便是一个有感情的有血有肉的活人。
辛然然已经被香迷糊了,回复陆小凤之后,就已经沉浸式吸入了。
怪不得鱼羊为鲜,这家的羊汤入口便是一个鲜字。
汤色乳白,鲜甜醇厚,没有一丝膻味。
用料也很足,羊肉,羊杂,快铺满了整个碗。
一口下去,香菜羊肉汤头,都融入了嘴里,恰到好处。
“哐当。”
吊炉烧饼,夹肉烧饼和羊肚包都被端了上来。
来的正是时候。
喝羊汤就应该配上,酥酥脆脆的吊炉烧饼。
这烧饼还是刚出炉子的,摸着还有些烫手。
辛然然抓起一个又放下,两个手指捏住自己的耳朵。
罢了罢了,还是用筷子吧。
这烧饼烤得金黄酥脆,外皮布满了芝麻,内里却十分宣软柔和。
把饼泡在汤里头,微微软又微微硬,是最好吃的时候。
吸了羊汤的肉香,还带着烧饼的焦香,这一碗下来,浑身都舒坦了。
其他几人也已经喝上羊汤,观其神态也是相当享受投入。
辛然然又添了一碗汤,取了一个夹肉的烧饼,烧饼里夹的是羊头肉,微微带辣,和羊汤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很好,很好,今天这一餐她很满意。
她现在已经有些微微饱了,却还想再尝尝别的。
“哎,你听说了吗?”
“你听说什么呀你?一天天神神叨叨的。”
辛然然竖起了耳朵,想不到出来吃个饭,也有八卦可听。
“就那个,猛家村那个。”
“不是有个刚过门的小媳妇,被打死了吗?”
“你说这事呀,不是刚过门,成亲都好几年了,孩子都有了,还是个男娃呢。”
“那咋就打死了呢?为了孩子也不至于呀,还指着男娃传宗接代呢。”
“人家可和咱不一样,说是外头有人了,养了个外室,要休妻。”
“那休就休么,咋就打死人了。”
“那小媳妇儿不乐意,舍不得娃。”
“那就纳个妾,听说有钱着了么。”
“外头那个又不乐意,反正就打死了,听说死的时候肚里还有娃娃呢。”
“造孽呀!咋就连怀着娃娃的媳妇都往死打。”
“那应该进大牢了吧,要判绞刑的。”
(大明律丈夫殴打妻子致死,最高将受到绞刑的惩罚,明朝有具体案例是虐杀孕妇及胎儿,胎儿存活,男方被判处凌迟处死)
“进大牢,进个鬼,这里头的水深着了。”
这人恶狠狠地咽下一口羊汤,并不想再说别的话了。
“我晓得,我晓得,我有个亲戚就住在猛家村。”
这俩人背后又凑过来一个人,显然已经听了很久。
“这两家都挺有钱的,听说这对夫妻原来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男的还在县里有差事,他爹是开医馆的,女的他爹是读书人,也算是个富户。”
“本来好的一段姻缘,打媳妇就打媳妇吧!十里八乡,哪个媳妇不挨打。”
“可一不小心就打死了,男的他娘就给那小媳妇儿灌了红花汤,用木棒打肚子把孩子掉了,怕万一被发现判的更重。”
“然后还连夜往义庄送,说得了疫病要火化。”
“被女方拦下,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烧了,她娘扑在闺女上的是闺女的尸首上,才拦住。”
“听说挨打的时候叫的可惨了,邻居听到去报了官,官府看到就往医馆送。”
“医馆是他爹开的呀,送了个啥。”
“听说去的时候还有一口气,然后人就没了。”
“现在闹得凶着呢,男方和县里头的有关系,雇了十几个壮汉,拦在村子里,谁都不叫出去,就怕女方再往上头告。”
“唉,叫我说,再往上告也没有用,听说人家京城里头都有关系,白死了。”
原先谈话的那俩人,听着这些话,也露出了丧气的表情。
“就没个公道了?”
“公道,抓到牢里也能放出来,到时候砍头头发一盖,你能知道砍了谁?”
“周围的人家倒是能说句公道话,也肯作证,还有状师帮他们家写状纸。”
“然后第二天都让闹了,几个大汉往那一围,你咋帮忙了,自己家不过日子了。”
“唉,你就说在江湖上的大侠,咋就不能过来一个?弄死那个狗娘养的。”
“人家大侠一天天管的是啥?管的达官贵人,谁管咱这小老百姓。”
辛然然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她觉得恶心,想吐,胃里不断的翻滚着。
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早已停止了进食,用两条人命来下饭,他们实在没有这种心情。
“要我说,这个小媳妇也是她自找的。”
“你咋能说这话了。”
“咋了,她爹娘不让她嫁这个男的,说不是个好人。”
“这个闺女她就要嫁,要死要活的,这不是自找的吗?”
“那打死人是男的不对,那说明他从一开始就骗人家姑娘。”
辛然然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手上的烧饼已经揉成了,一滩烂泥。
呵,人难受的时候,是真的会莫名其妙的笑出来。
“红兄,接单吗?我加钱。”
她的笑意里带着杀气,眼圈微红,目光锐利,直视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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