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轮到‘寂静’……登场了。”
那非人的、混合着电磁噪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每个人的鼓膜。隔离舱内,霍铭辰——或者说,占据了他躯壳的那个存在——缓缓站起身。破碎的内壁残骸在他脚下化为齑粉,他周身弥漫的黑暗能量场如同活物般蠕动,吞噬着光线,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苏晚晚和林枫冲进来的脚步瞬间僵住,巨大的惊骇扼住了他们的喉咙。眼前的“霍铭辰”面容依旧,但那双绝对黑暗的瞳孔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只有一片虚无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霍总!”林枫厉声喝道,手中的武器瞬间抬起,但他不确定这玩意对现在的“霍铭辰”是否有用。
“他不是铭辰!”苏晚晚声音颤抖,却带着斩钉截铁的肯定。她能感觉到,那个与她生死与共、紧紧相系的存在,此刻如同被埋藏在万丈冰原之下,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承)
“低效的碳基生命形态。”“霍铭辰”歪了歪头,动作僵硬而不自然,仿佛在适应这具身体,“你们的‘潜行’协议,粗糙,但有效。暂时规避了‘清道夫’的清理程序。”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是什么东西?”林枫强压下恐惧,挡在苏晚晚身前,沉声问道。
“我们是‘寂静’的仆从,秩序的维护者。”“霍铭辰”抬起那只数据化痕迹最明显的手,黑暗的能量在指尖缠绕,“‘织网者’试图连接,制造‘噪音’,扰乱平衡。他们的造物(指‘火种’)在此地的异常活跃,同样构成干扰。此具躯壳,是绝佳的……临时载体与信标。”
苏晚晚瞬间明白了。不是“清道夫”,而是比“清道夫”更恐怖的存在!维兰德的实验,霍铭辰的融合,以及最后那场倾尽全球之力的“潜行”,产生的高强度能量波动和意识共鸣,就像在黑暗中连续点燃了巨大的篝火,终于引来了这片宇宙中最危险的“猎手”——“寂静”本身的注视!而霍铭辰,因为其独特的融合状态,成了它们降临的“门”!
“从他身体里滚出去!”苏晚晚眼中燃起怒火,超越了恐惧。
“寄生体与原生意意识链接深度百分之七十三点四。剥离将导致载体不可逆损毁。”“霍铭辰”冰冷地回应,黑暗的瞳孔转向苏晚晚,似乎对她产生了某种“兴趣”,“你,独特的频率。与‘钥匙’(林素问)同源。你的意识波动,曾短暂干扰我们的初步同步。”
他指的是苏晚晚之前用自身生命体征将霍铭辰意识拉回的时刻。
(转)
就在这时,基地主屏幕再次发出刺眼警报!
“检测到未知空间褶皱!就在基地正上方!强度……无法测量!”
“全球屏蔽场正在被侵蚀!不是破坏,是……同化!能量结构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改变性质!”
所有人都能看到,屏幕上代表屏蔽场的能量模型,边缘区域正从稳定的蓝色,迅速转变为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并且这种转变正在向内快速蔓延!一旦整个屏蔽场被完全同化,地球将不再是“隐身”,而是被彻底拖入“寂静”的领域,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阻止它!”林枫对着通讯器怒吼,“所有能动用的武器,瞄准隔离舱上方空间褶皱!”
“无意义。”“霍铭辰”漠然开口,他甚至没有看向屏幕,“物理攻击无法影响信息层面的侵蚀。‘寂静’并非毁灭,是‘回归’。回归最基础、最有序的……虚无。”
他向前踏出一步,黑暗的能量场随之扩张,压迫感骤增。林枫和几名队员试图开枪,能量光束在触及那黑暗场域时,竟如同水滴落入沙漠,瞬间消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绝对的无力感,笼罩了所有人。
(合)
就在这绝望之际,苏晚晚却没有后退。她紧紧盯着那双黑暗的瞳孔,仿佛要穿透那层虚无,找到被埋藏在最深处的、属于霍铭辰的灵魂。
“铭辰!”她不再理会那个占据他身体的存在,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呼唤着这个名字,“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回来!你说过要接我回家!”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在破碎的隔离舱内回荡。
“霍铭辰!你听到没有!别输给它!你不是它的容器!你是霍铭辰!”
“霍铭辰”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那双绝对黑暗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火花般的波动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脸上的漠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噪……音……”那非人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稳定的杂音。
苏晚晚看到了希望!他听得到!他的意识还在!
她不顾一切地继续呼喊,诉说着他们的过往,他们的承诺,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将所有的信念与情感,化作最纯粹的精神力量,冲击着那层黑暗的束缚。
“闭嘴!”‘霍铭辰’猛地抬手,一股黑暗的能量冲击直奔苏晚晚而去!
林枫想要推开她,却已经来不及!
然而,就在那股能量即将击中苏晚晚的瞬间,它却诡异地在她面前半米处偏折、消散了!
‘霍铭辰’的手僵在半空,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挣扎,那冰冷的漠然和一丝属于“霍铭辰”的痛苦交替浮现!
“滚……出……去……”一个沙哑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是霍铭辰!他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苏晚晚脑中灵光一闪,她对着林枫大喊:“林枫!屏蔽场!不是防御!是共鸣!用铭辰之前协调全球节点的频率,反向共鸣!帮他!”
林枫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向技术团队下达指令!
与此同时,‘霍铭辰’体内的斗争愈发激烈,他周身的黑暗能量场变得极不稳定,时而扩张,时而收缩。他抱着头,发出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正在他的灵魂深处进行着最后的厮杀。
全球屏蔽场的能量开始被引导,不再专注于隐藏,而是将其振动频率调整到与霍铭辰意识核心曾经协调全球时的频率一致!一股庞大而温和的共鸣力量,开始透过那层黑暗的侵蚀,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融化坚冰。
霍铭辰挣扎的动作微微一滞,他抬起头,看向苏晚晚。那一刻,苏晚晚清晰地看到,在那片黑暗的瞳孔中,一点熟悉的、属于霍铭辰的微光,正顽强地亮起,虽然微弱,却坚定无比。
他对着她,极其缓慢地,用尽全部力气,做出了一个口型:
“信……任……我……”
随后,他眼中那点微光再次被汹涌的黑暗吞没,他猛地转过身,面向隔离舱被撕裂的穹顶——那里,空间的褶皱已经清晰可见,一片绝对的、连虚无都不存在的“寂静”,正在缓缓降临。
他张开了双臂,仿佛在迎接,又仿佛在……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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