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霍铭辰右手食指那微不可察的弯曲,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在苏晚晚和林枫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希望,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再次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苏晚晚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顾自己七窍残留的血迹和精神上的剧痛,扑到了隔离舱的观察窗前。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霍铭辰那只刚刚动过的手指,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丝一毫的扰动都会惊走这来之不易的迹象。
“生命体征监测!脑波活动!快!”林枫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对着通讯器低吼。
医疗团队迅速行动,各种精密的探头和非接触式扫描仪再次聚焦于霍铭辰。
“报告!霍总生理指标……无明显变化!依旧处于深度静滞状态!”
“脑波活动……等等!检测到极其微弱的、非典型的神经信号脉冲!位置……在运动皮层!信号模式……无法识别,不同于任何已知的脑电活动!”
不是幻觉!他的神经系统确实产生了活动!虽然这活动微弱、陌生,但它真实存在!
苏晚晚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强忍着扑进去触碰他的冲动,她知道,任何外界的物理干扰,都可能打断这脆弱的复苏进程。
(承)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成了煎熬与希望并存的拉锯战。霍铭辰的手指没有再动,但那微弱而奇特的神经信号脉冲,却开始以不规律的间隔出现,时强时弱,仿佛一个信号不良的通讯器,在断断续续地尝试发送着什么。
苏晚晚寸步不离地守在观察间。她不再进行危险的意识连接,而是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这些神经信号的分析上。她将其与霍铭辰体内能量场的波动、“静滞之环”的状态、甚至之前那些空间刻痕的数据进行交叉比对。
她发现,每一次神经信号的活跃,都伴随着“静滞之环”极其细微的能量涟漪,以及周围空间结构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仿佛他每一次试图“活动”,都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巨大的束缚。
“他在挣扎。”苏晚晚得出了结论,声音因疲惫和心痛而沙哑,“那‘静滞’状态,对他而言,可能更像是一个……囚笼。一个由他自身力量和外部规则共同构筑的囚笼。他现在正在试图……推开一条缝。”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动容。霍铭辰并非安然沉睡,他一直在寂静中,进行着他们无法想象的、孤独而艰难的抗争。
(转)
就在苏晚晚全力解读霍铭辰的“囚笼信号”时,林枫那边收到了一个来自外层空间监测网的、令人不安的消息。
之前那个发出冰冷“定向回复”的信号源,在沉寂了数日后,再次被捕捉到。但这一次,它并非单一信号,而是如同某种“广播”,向着太阳系周围的多个方向,发送了一段内容完全一致的、经过强化的信息。
这段信息依旧采用了那种简洁古老的编码,但功率更大,穿透性更强,仿佛生怕有人“听”不见。
破译工作迅速展开。当结果呈现在苏晚晚和林枫面前时,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信息内容依旧是发给“归档者”的,但其措辞,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确认‘边缘警戒案例’存在意识层面非授权交互。】
【判定:关联个体(指向苏晚晚的意识特征)已构成潜在干扰变量。】
【指令更新:维持‘基础观测’不变,启动对‘干扰变量’的‘行为轨迹记录与风险评估’。】
【重申:‘利维坦’载体稳定性为最高优先事项。任何可能导致其失控的干扰,都将触发‘净化协议’预备指令。】
“净化协议”!
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匕首,抵在了所有人的咽喉上。虽然只是“预备指令”,但其代表的含义不言自明——如果苏晚晚的行为,或者任何其他因素,被判定为可能导致霍铭辰(“利维坦”载体)失控,那么等待地球的,将不再是观测,而是……毁灭性的清理!
苏晚晚成了“干扰变量”,被单独标记,进行“风险评估”!而她试图唤醒霍铭辰的努力,恰恰可能正在将整个人类文明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合)
巨大的负罪感和压力瞬间笼罩了苏晚晚。她靠在冰冷的观察窗上,看着隔离舱内那个仍在无声抗争的身影,泪水无声滑落。她只是想救他,却可能因此害了所有人。
“这不是你的错。”林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同样沉重,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从‘火种’被激活,‘寂静’被引来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在这条路上了。没有回头路,只能向前。”
他看向苏晚晚:“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自责,而是找到出路。既然它们害怕‘利维坦’失控,那我们就必须证明,我们能‘控制’,或者至少……能‘引导’他。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哪怕只有一丝。”
苏晚晚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枫说得对。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霍铭辰,投向那只曾经微动过的手指。现在,那根手指安静地躺着,仿佛之前的动静只是错觉。
但苏晚晚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是他在囚笼中发出的第一声微弱的叩响。
她必须回应他。
她重新坐回分析台前,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她不再仅仅分析那些神经信号,开始尝试将自己剥离出来的、不含具体思维内容的、最纯粹的“关注”与“支持”的精神波动,以一种极其柔和、几乎不产生能量扰动的频率,缓缓导向霍铭辰。
她不能“说话”,不能“连接”,但她可以“陪伴”。可以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苏晚晚的精神力即将耗尽,感到一阵阵眩晕时——
隔离舱内,监测霍铭辰手指的高灵敏度微动传感器,突然捕捉到了一个清晰的信号!
不是弯曲,而是……极其轻微的、有规律的颤动!
一下,两下,三下……
仿佛摩斯电码般,带着一种挣扎中的、不容误解的节奏!
苏晚晚猛地捂住了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那不是无意识的抽搐。
那是……回应!
几乎在同一时刻,基地最深处的、用于接收宇宙背景辐射的射电望远镜,记录到了一段来自银河系核心方向的、极其短暂且微弱的能量涟漪。
这涟漪的频率,与霍铭辰此刻手指颤动的节奏,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同步性。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宇宙的另一端,与他……同频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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